方应浓一边感叹一边心中忍不住升起罪恶感。产生罪恶感的原因为,基于从前愉快的搭伙时光,她在思考,以后要不要继续和周允庭结婚搭伙。每每这样思索,周允庭那张嫩脸就会提醒她,她在打一个14岁男孩子的主意。
也许周允庭以后仍然会有‘成家能稳固外在形象和家人’的想法? 但万一没有,她就得自己想办法套人。
曾经有一阵最困扰方应浓的难题是,方应浓在明知未来展的情况下,要不要做出别的选择?
重新经历一遍已经生过的事,很难说这是好是坏。
如果说是好事——她再见了自己敬爱的亲友,重新陪伴自己长辈走过人生最后一程,一切都还未生,她年轻得不可思议;
如果说是坏事——一切烦恼都得重新再经历一遍,意味着,她还得踩进泥坑,再拔出来。
这是一个很哲学的题目。
现如今事实证明,自然死亡无法改变。在老年人身体孱弱、器官正在衰退的前提上,方应浓无法阻止死亡进程。且该摔还是得摔。不过,不是不能延缓,如果一直在医院治疗,依靠现代先进的医疗维持生命,是能多活好一段时日的。
可这不是方应浓想就能做到的事。
人有自己的意愿。在别人的选择上,方应浓没有任何言的权利,但有关自己,方应浓拥有归零的权限。
未来麻烦的底部原因是经济,当初方应浓寸步不让,那现在呢?
在看到方明勤一家三口时,方应浓就知道,现在依旧。
这个依旧,是依旧寸步不让。
以前是咽不下这口气,现在则是不想当冤大头。
日后方明勤夫妇的小女儿十八岁时,那对夫妇已近花甲,年迈体弱,靠着退休金生活,生活和经济无法帮上自己的小女儿不说,他们自己也面临着年迈带来的病痛,需要人照顾。这不仅仅是陪伴就能解决的。
到时候小女儿继续学业的花费,照顾老人付出的各种成本,不知他们有没有仔细考虑过?
还是就是因为想过,才弄这一出,觉得方应浓理应如此。
见了鬼。
爷奶给的一切,另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孩子要分去一半。这个小孩子踢没了方应浓独生的身份,享受到完整家庭的付出,得到了全部的爱,还要方应浓付出自身所有。
凭什么呢?
方应浓做不到为不负责任的父母无私奉献,更做不到把自己的东西送给别人。
牙牙学语的小女孩活不下去,跟她有什么关系?
既没责任又没义务。
从前的生活,没有什么让方应浓不满意的地方。所经历的快乐比烦恼要多很多。
有三两好友、有事业、有自己的惬意的生活方式,还有合适的伙伴搭伙。再来一次,方应浓也并不觉得做出和从前不一样的决定。自己会享受到多不一样的开心。
不如趁早作准备,给麻烦找好下家。
想到此,方应浓看了唐成端一眼。她有些头晕,用自己衣角接连托了三捧土往下抛时,都不敢动作太大,怕摔跤。
老人骨灰表面上盖着的各位亲眷薄薄地撒下的一层土,真正的覆土得等第二天。他们跟着唐成端身后一起回去,山路陡峭,下山时有些站不稳,方应浓抓着唐起云的胳膊,低声道:“安安,我有点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