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铮没回应。
奉九不禁偏头瞅了他一眼,这是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忽然宁铮停下脚步,脸色看起来比满园厚积的白雪还要清冷。
&1dquo;以后,离鸿司远点儿。”他薄唇一动,形状优美,但说出的话却是很不招人听。
&1dquo;你这话什么意思?”奉九从刚才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儿,本想着跟鸿司好好说说话的,现在能偶尔接触到的同学也就只有鸿司一个人了,其他要好的同学,要不就是嫁到了外地,要不就是在上学,似乎人人都过上了梦想中的生活,只有她,她离她梦想中的哈佛似乎越来越远&he11ip;&he11ip;怎么就连这也不行了?她只觉得一股子怒火从心底一下子烧到了嗓子眼儿。
两个人说话的当儿,吐出来的热气变成了蒸腾的白雾,萦绕着在两人的周遭。
宁铮斟酌了一下。
&1dquo;我不是想责备你。不过,虽说你们差不多一般大,但毕竟你是长辈,他是晚辈,而且男女有别,如果走得近,府里会有人说闲话的。”
&1dquo;我这都七八天了才见他一次,还都是给奶奶请安的时候才碰上的。这你都有的说?我行得正坐得直,还要怎么注意啊?要不以后我都不要去请安了。”
还能记得有多久没见面了?
宁铮的目光越冷硬。
奉九完全不以为然。嘴巴也就不自觉地嘟了起来。
黑色小牛皮靴也恨恨地踢着雪,没一会儿就在雪地上踢出一个坑儿来。
宁铮按按太阳穴,没再火上浇油。
&1dquo;你这么信不着我,下次再出去,干脆把我变小了拴你皮带上带过去算了。”奉九嘟囔着。
宁铮一挑眉,好像真看到缩小了的奉九像块老物件儿似的,被他拴在皮带上,一走一颠的,不禁笑了出来,露出一口雪白整齐的牙齿,在落雪的樟子松和冰蓝的北方清空的映衬下,显得俊逸绝伦。
&1dquo;这倒是个好主意。”
奉九看了一眼,干脆闭嘴。
&1dquo;还想出国继续念书?”奉九猛地转身,一双眼睛睁得老大,那满满的憧憬都盛在里面了。
&1dquo;那得看你的表现。”
奉九立刻垂了头,肩膀也没有刚才板正了。宁铮从侧面一看,原本翘着的嘴角都耷拉下来了。
宁铮想,她平时看起来就像只狡猾的小猫儿,如果现了原形,那现在的模样儿,应该是耳朵尾巴都耷拉下来了。
&1dquo;先给我生个孩子,就考虑让你出国的事儿。”
奉九:&1dquo;&he11ip;&he11ip;”
宁铮回去后就进了书房,支长胜已经等在那儿,告诉他刚才黑龙江省督军和北平政府又来了几个电话,有几件事等着他回复,顺便等着奉九打扮好了就出。
秋声已经等在门口,这丫头沉不住气,总希望主子赶紧打扮停当,她这心里才能安稳。
在她一叠声的催促下,奉九不情不愿地坐到梳妆台前面,虽然她一个月前刚剪了齐耳短,当然宁铮看到后可是不乐意了好几天,不过谁管他?
但这可难不倒梳头小能手秋声,她还是游刃有余地给奉九挽了一个漂亮的髻,再转到前面看了看,把刘海都拢上去,梳了个大光明,奉九的头很是齐整,没什么碎,就这么着露出饱满的额头,更衬得眉目如画高贵端正。
宁铮处理完事情,上楼来换了一套藏青色的西装,配了银灰色的领带,利落清爽的头上随便打了点蜡,想了想,又塞了条酒红色的手帕巾。
他走过来,正看到秋声拿着一朵百合花形状的红宝石饰,说了句我来吧。
秋声赶忙知地走了出去。
宁铮拿过那朵宝石花,直直看着镜子里的奉九,把饰缓缓地插在她脑后的一字髻上,一朵空谷百合就这么斜斜地绽放在她浓黑的上,真是简单又繁华。
脖子上还是空空的,他先拿了一对红宝石耳坠插入她扎的耳洞里。
这是宁铮的嗜好:只要他能参加的聚会,只要奉九陪同出席,他都会很耐心地给她选饰、戴饰,好象打扮她是他莫大的享受。
这套红宝石饰的色调是偏深红色的,还有一条项链。
奉九看到宁铮又拿起了项链,赶紧拒绝,&1dquo;别都戴了吧,太隆重了,压不住。”
宁铮没理她,自顾自拿起项链给她戴上,再往镜子里看去,奉九笑眯眯地看着他,也不说话。
宁铮顿了一下,又若无其事地把刚戴上的项链给她摘了下来——的确,她毕竟太年轻,面庞又稍显稚嫩,气场还不够强大,戴这么一大套富丽高贵的饰出去,就有种小孩子偷穿大人衣服的尴尬。
奉九撸了手腕子上的水绿翡翠镯子,自觉地伸着,宁铮把一金刚钻石手链给她扣上。
后退几步,看着站起来的奉九,点了点头。
两人走到府门处,外面,停了两辆乌黑锃亮的汽车。宁铮偏爱美国别克,所以府里的汽车大多是别克。不过奉九也知道,在宁铮的主导下,奉天也开了一个汽车厂,听说,中国历史上第一辆国产汽车就要诞生了。
两个妹妹盛装华服,一个一身鹅黄一个一身苹果绿的西式晚礼服,手里都拎着一个小小的颜色浓艳坠满珠子亮片的晚宴包,站在偏门处,正小声说着话,看起来很是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