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畢竟這種機會在山上很少有。」楊舒景緊握手掌,面上卻出奇地平靜,「楊持,你就好好看看吧,可能這是最後一次了。」
「是嗎?」楊持輕笑著反問,在明亮的燈光下,他的笑容也毫無藏私,「那我作為你的老朋友,提前希望你的預言成功。」
楊舒景呵呵一笑道:「掩雪呢,他沒來?」
「我還以為你很清楚掩雪的動向,」楊持微微一笑,「看來舒景,你那天在電話中說的話,也不全部都能當真。」
楊持點到即可,只有稍微聰明一點的人,就很清楚楊持指向是什麼。
楊舒景不怒反笑:「楊持,有一句話叫『不看僧面看佛面』,來者是客,看在掩雪的面子上,我不和你逞口舌之快。」
「那就多謝楊老闆的寬宏大量。」楊持挑了挑眉,心情無比開闊,「不過,楊老闆知不知道,還有一句話叫『誰笑到最後,誰笑得最好』。」
氛圍像是在冷空氣中緩慢流動。
在眾人眼中的楊持還是當初那個楊持,但和他共事過的人卻無比清楚,楊持和楊舒景,依然還是當初在畫廊時一般面對面,劍拔弩張,可這一次,沒有人會將寶押在楊舒景身上。
或許從相貌上,笑起來的楊持和楊舒景的確有一兩分的相似,但已經沒有人會把他們認錯。
楊持沒有和楊舒景多加纏鬥,你來我往的暗中交鋒之後,楊持開始靜下心來,仔仔細細地觀察著這個畫展。
這不是楊舒景的第一次策展,卻是楊舒景第一場屬於自己作品的展覽,儘管還有百分之十是其他藝術家的藏品,但楊舒景目前依然是向家的乘龍快婿,邀請了不少業界大牛來為楊舒景宣傳,無論這場畫展效果如何,楊舒景都能趁機造勢,攫取利益。
一路上,有不少人對楊持投來觀察的目光,楊持沒有放在心上,只是專心致志在觀察每一幅畫。
楊舒景在電話中所謂的「掩雪的投資」,他只是從旁人的隻言片語中了解到,楊舒景的確在簡短的開幕式上做了感謝致辭,除此之外,楊持並沒有發現與之相關的痕跡。
如果只是這麼簡單,楊舒景何必大費周章?
楊持在長廊上漫步,眼神從畫作上一一掃過。
大部分畫作都是油畫,為了保證觀賞性,讓色彩最大程度地展現出來,楊舒景沒有給它們加裝玻璃,只是一道安全線將其和觀賞者們隔開。
而這部分畫作,大部分是楊舒景所作,另一小部分則是國外畫家們的藏品。
楊舒景只是為了讓他過來看看畫麼?
絕對不會這麼簡單,可……究竟是為了什麼?
「……你好,這位先生。」自身後傳來一道怯懦的聲音,楊持轉身,正對上一雙閃爍不安的眼睛。
是個矮個子男孩,對方戴著黑框眼鏡,穿得簡單樸素,看上去還是個學生。
這個人是誰?楊持內心有所警覺,但對上那純真的眼神時,又自覺自己是否多想了。
「你好,請問有什麼事情嗎?」楊持收斂起滿腔疑惑。
男孩露出鬆一口氣的表情,眉宇之間染上了歡欣:「是這樣的,今天是我第一次參觀畫展,感到特別奇,所以……所以……」他語氣之中摻雜著緊張。
楊持瞭然地笑了:「你想讓我幫你?」
男孩點點頭。
這個小心謹慎的模樣讓楊持想起了山裡的孩子們,他們第一次參加藝術館的活動時,也是帶著這樣期待而膽怯的眼神。
「我能幫你什麼?」楊持心中雖然掛著事兒,但遇上能幫一把的倒也不會推辭,「不過我也是對藝術這方面一竅不通,如果涉及到專業知識,我可能就沒辦法了。」
男孩似乎已經預料到這個回答,只是展顏一笑道:「沒什麼大事,就是想讓您幫我拍幾張照片。」仿佛為了避免楊持的拒絕,又補充道,「我已經問過工作人員了,他們說這裡可以拍照,只要不是正面拍攝即可。」
楊持舒了一口氣:「好,但是我的拍照手法太次了,希望你不要介意。」
「怎麼會呢。」男孩笑眯眯地說。
和男孩的對話中,楊持得知對方姓高,是隔壁院校的學生,由於性格靦腆,不善於交際,故而也沒什麼朋友,這次觀展,也是他的第一次,因而具有特殊的意義。
楊持感慨道:「我覺得交朋友不是一件難事,你應該對自己有一些自信。」他笑著解釋,指了指自己,「你看,你都能向我一個陌生人尋求幫助,不也變相證明了,只要你想做,交友其實對你並不困難。」
男孩愣了愣,臉上的表情有一剎那的古怪,但在楊持察覺之前又極好地收斂起來:「您還真的是……這個評價,也是我第一次收到。」
楊持笑著說:「那就從現在開始,成為你交友的第一步吧。」
「那你就是我第一個朋友了。」男孩扯了扯唇角,雖然面帶笑容,卻怎麼也有些不自然。
他將手機打開照相功能遞到楊持手中,站在轉角的這幅名叫《晚霞樂園》的畫前比了一個v字。
「好了。」楊持挑了好幾個角度,將拍攝過後的手機放回了男孩手上。「」
「辛苦您了,我看一下。」男孩靠近了楊持,兩個人的大衣貼在一起,楊持下意識一推,卻又覺得自己反應過大,實在不太禮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