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魏太傅拿御戒尺的手再度握紧,坐前排的段云嶂突然腾地站了起来:“老师!”
魏太傅和金凤都讶然回。
“老师,朕觉得您刚才讲的‘生则逸,不知稼穑之艰难’实在算不上什么妙处。历朝历代的皇室子弟,有哪一个不是‘生则逸’,难道没有种过庄稼就不知道如何治理国家了么?朕倒觉得这是周公对成王的威吓,是企图让成王远离权柄的手段罢了。”
十四岁的段云嶂,容颜比两年前更有棱角,嬉闹的神情也再难从他脸上看到。他站得直,无所畏惧地直视魏太傅。
金凤收到提示,立刻低头挠土一样翻书本。
魏太傅这一回气得非同小可,拎着戒尺就冲过去了:
“周公先圣也是能随便非议的?皇上你年纪尚幼,怎知先圣的一片良苦用心?”
魏太傅庄重地一敛裾:“妄议先贤,当罚!请皇上伸手。”
段云嶂很有骨气地伸出手来。
金凤忽然叫了一声:“慢着!”
“又怎么了?”
魏太傅怒瞪她。
金凤讪笑:“本宫有一个问题想请教老师。”
“皇后娘娘请说!”
“那个……本宫听说,周公名旦,乃是姬姓,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
“那么周公的本名,原是叫鸡蛋?”
满座静了一刻,尔后哄堂大笑。
魏太傅的脸上黄绿青蓝紫交织在一块儿,十分精彩。
金凤旁若无人地徐徐道来:“本宫觉得,周公先圣这种舍身成仁的精神十分伟大。”
魏太傅唇上的胡须颤动了一下,半晌才冒出一句:“怎么讲?”
“先圣说,‘生则逸,不知稼穑之难’,这句话,依本宫看倒不是教我们全去学种庄稼,而是要令在位者铭记在心,皇室的安逸是建筑在百姓的辛劳之上的,如果不能够将心比心,以百姓之福为天下之福,就无从治理好天下。”
魏太傅面色稍霁,脸上浮现了一丝兴味:“那依皇后娘娘看,如何才能够‘知稼穑之难’呢?”
金凤默然沉吟了片刻:“皇宫之内虽然没有耕地,但栽种些花果,了解些水土还是可以的。而为君者更重要的是善察善体,多听多看,方能知道百姓的喜乐。”
魏太傅脸上渐渐露出愉色:“皇后娘娘说的极是。”
金凤再道:“譬如周公先圣,在这一点上就做得极好,足以为万世之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