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三才这个时候正在给张二胆签字。
第一天他只带了九个人,都在帮巴赫种田。虽然忙是忙了点,但也还算有条有理,勉强干了下来。但这还没过几天,手底下人数就翻了几倍,种田的,砍树的,修围墙的,什么都有。这下他就有点力不从心了,只能不要命的到处跑,到处看,比起这些雇工还累了许多。
就算如此,前日还出了欺负王姐的事情。当时辛三才不在场,等他赶到时柱子已经把那人打的吐血,要不是曾管事拉着非出人命不可。辛三才也吓了一跳,知道庄主最恨的就是这种调笑妇人之事,更别说王姐还是庄中管事。
新三立即告知刘管事,刘管事让他结了那人工资,再给了他两百文当医药费,把他赶了回去。辛三才转过头来再把当时起哄的人叫到一起,说要扣他们工钱。
那群人当时就恼了,和辛三才争了起来,张家村的乡亲都来帮忙。要不是崔大爷前来抽了几记鞭子把人赶走了,还不知道怎么收场才是。
他把这事记在了笔记本上,好多字不会写,又去请教了何老师,这才写出了有生以来第一篇字数过一百的文章。倒不是说这篇文章是给庄主交差用的,而是他真心觉得这个月特别是这几天下来,自己想到了很多以前根本不会想到的事情。
有感而,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刚才张二胆过来和他说,庄主和刘管事把他升成技术工,要涨工钱,转队去帮另一位管事干活。辛三才恭喜了几句,把字给他签了,张二胆笑道:“这几天承蒙辛队长照顾,过些日子领了工钱再来请辛队长喝酒。我说的那事,还要拜托辛队长放在心上。”
“有机会我自然帮你问。”
辛三才笑了笑,和张二胆拱手告别,顺便把他从自己名单上勾去。便在此时,就看见刘大头兔子似的跑过来,辛三才忍不住笑道:“大头,慢点跑,小心摔一跤丢了你队长的面子。”
“你还有脸笑。”
刘大头指着他气都喘不上来,双手扶着腰休息了好一会儿,才小声说道:“庄主回来了,听说了前日的事情,大雷霆,让我叫你把当日起哄的人都叫过去,看样子是动了真火,轻则赶几个人走,重则是要下狠手了。”
“啊?!”
辛三才手一软,本子就掉在了地上。刘大头见他如此,好意劝道:“辛三哥你也别慌,到时候好生认罪,切莫争辩。你也知道庄主,平时谈笑无忌,只是一旦起火来,那可真是吓人。张家兄弟连同他嫂子现在还在后山里埋着呢,辛三哥千万小心。”
辛三才如遭雷噬,站在原地半天动弹不得,脑子里转过无数念头,有张三兄弟死无全尸的画面,也有女儿奄奄一息的情景,一时之间,他连死了的心都有。
刘大头见他一副痴痴呆呆的模样,忍不住上前轻轻拍了他一下,道:“还不快去,让庄主白白等你么?庄主说了,若是少叫了一个人,立即赶你出去。”
辛三才这才慌里慌张的应了一声,转头就跑。跑了几步又冲回来把地上的本子捡起来塞进怀里,到砍树那边点了几个人的名字,也不说什么,直说让他们跟自己走。那几人前些天被扣了工钱,正当心情不爽利,见辛三才板着脸的模样,就有人阴阳怪气的说道:“辛队长好大的官威,说让我们去哪就要去哪。我这干了半天尚未歇息,又要拉去做其他的事,我看便是县衙里的官差大爷,也没有辛队长这么威风。”
“你走不走?”
辛三才板着脸说了一句,“不走就自己回张家村去,我也不拦你。”
“我看就是贵庄庄主,也没有辛大爷这么大口气啊。”
那人把斧子往地上一丢,拍了拍手,道:“走,怎么不走。”
辛三才本来就一肚子委屈,又有几分害怕,见这人如此作态,更加恼了。他也是在义军中呆过的人,捅过人,杀过人,也吃过人,这时一股火冲上来,两步跨过去面对面贴近那汉子,指着地上的斧头厉声喝到:“乖乖给我捡起来,跟我走,不然休怪我和你不客气。”
那人见他这副神态,自己倒先怕了三分。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又觉得丢了面子,强行站住,顶嘴说:“我偏不捡,你咬了我鸟。”
辛三才把手往怀里一伸,便摸住了胸前的匕。旁观众人见事情要闹大,赶快上前来抱住他,剩下几个人捡起地上的斧头,又把那汉子拖着,一行人这才来到大鱼的面前。
这些雇工老远就看见大鱼站在一棵树下,身边有个侍卫挎刀叉腰,威风凛凛,心里就怕了几分。又看见不远处那个怪模怪样的仙傀,不由想起这东西毁天灭地,杀人无形的传说,再看看庄主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腿就软了几分。就连刚才那硬着脖子和辛三才顶牛的家伙也面无人色,悄声给旁人打气道:“总不至于要了我们的命。”
有人低声说道:“高低赔你几两银子,要了你命又如何?”
。旁边有个老者见得多了这种事,上前几步就跪倒,连连磕头道:“庄主大爷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