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辛三才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没睡好,脑子里一直都在想小队长的事。又是盼望能够上任,一年挣个几十两银子,回去在家乡修个漂亮的院子;又是担心自己误了事,被庄主大雷霆,痛骂一顿。
这天晚上辛三才做了个梦,梦见自己被庄主背后的仙傀轰的一地稀碎,女儿在旁边撕心裂肺的哭,早已死去的老母亲和妻子在前面向自己招手。他霍然从梦中惊醒,一摸额头全是汗。楼里温度实在是太高了点,被子也够软够厚,以至于这个季节他还会被热醒。
他和女儿两个人租了一个单间,一人一张床,旁边那间卧室是柱子一个人住。虽然柱子只租了一张床,但是因为现在房屋还多,也就没人和他挤一间屋里,落得个清净。
既然醒了,辛三才干脆起来看了看女儿。就着窗外微弱的路灯光,他看见女儿平躺在床上小小的一团,脸色红润,嘴里吧唧吧唧的,好像在吃着什么。想起刚来的时候女儿那个样子,跟一只快死的小猫一样奄奄一息,辛三才就是一阵后怕。若不是遇见庄主,只怕自己父女两人都进了乱葬岗了。
他小心的给女儿掖好被子,自己回去躺下来继续睡。谁知道这下又睡不着了,脑袋里一直在胡思乱想。又想起今天柱子被庄主叫走之后回来就一脸奇怪的表情,也说不上高兴不高兴。辛三才当时好奇,就去问他生了什么。柱子说庄里新来的那个瘸腿曾管事把他叫去,让他跑了几圈,跳了几下,又让他去举木头,最后还在他身上摸了半天。
柱子当时以为要把他拖出去卖了,心里慌得跟什么似的。他饭量大,长这么大基本没吃饱过,只有在这里才碰见庄主这个好人,随他吃多少从来没有一句闲话。就凭这点,柱子一直对庄主死心塌地。真要把他卖了,再过以前那种做牛做马吃糠咽菜的日子,他真怀疑自己还能不能活下去。
曾管事好像对他挺满意,还问了问他会不会武术。柱子就把以前学过的农家把式练了一遍,庄主和曾管事都笑了。庄主当场就让他以后跟曾管事干活,每月工资涨到三两,还有各种补助,比如危险补助,职位津贴,家半小时等等,算下来一个月怎么也能拿到四五两。如果负伤了,比如断手断脚,先拿一百两,庄里再养他一辈子。如果不幸死了,那五百两银子,柱子说给谁就给谁。
“这是好事啊?”
辛三才忍不住问道,“那你不高兴什么?”
“我估计要我当兵。”
柱子悄悄的给辛三才说:“我看曾管事那样子,绝对是个老兵。如果不是当兵,怎么可能有什么断手断脚,伤亡的事情?”
柱子以前也被义军拉去过,后来又被名军收编。不管在哪边都是一样的受上官老兵欺负,然后转过头又去欺负别人。柱子实在是受不了,当逃兵一溜了之,从此之后对于这一行深恶痛绝。如果现在换个地方,他绝对撒腿就跑,但是此刻偏偏又舍不得这里的大片肥肉和白米饭,心里矛盾的很。
辛三才安慰了他几句:“庄主仁厚,定然做不出名军义军中那些克扣打骂的事情。何况就凭他一身仙术,世间又有谁能来做对?旁的不说,就是他那仙傀,只怕眨眼间就能杀完十万兵。五雷正法之下,谁敢抵抗?庄主为人如何,你我心里也有数,可曾有过说话不算话的时候?说给你多少钱,就多少钱。就算伤了,也有仙医来治,有银子拿,白吃白喝一辈子,这是多少人盼都盼不来的?”
柱子叹了口气,道:“就怕庄主到时回归仙界。。。。。。”
话说了一半,他就不肯说了。辛三才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眼下大家过的好日子,其实都系于庄主一身。他只要离去,大家立马就会被打回原形。这个念头是他们都不愿意想,或者是不敢去想的。
庄主要是真走了,那自己又怎么办?妞妞还小,难道又抱着她去过四处乞讨的日子?
辛三才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只觉得自己刚闭眼,窗外喇叭就响了,雄壮的音乐把他从睡梦中惊醒。他一骨碌爬起床,又去把睡眼惺忪的妞妞抱起来,给她穿好漂亮的新衣服。这还是黛公主送她的,崭新没人穿过的衣服。说起来心酸,别说妞妞,就连辛三才都不记得这辈子有没有穿过新衣服。
妞妞喜欢的跟什么似的,睡觉都不肯脱,非得等她睡着了,辛三才才能给她脱下来。
两人洗漱完毕,洗脸漱口这是庄里强行要求,要是被逮到了,一次扣一百文,第二次五百文,第三次一两,绝不讲情。
广播刚停没多久,第二遍还没响,辛三才就抱着妞妞到了广场上。看了看主楼前的大钟,现在还不到七点二十,他才松了口气。庄主要求每天早上七点半广场集合,点名,然后去食堂吃饭。如果下雨,就改在食堂集合,反正如果不请假,绝不能缺席,否则就是扣钱。
平时点名都是三个管事轮着来,今天倒也奇怪,居然是庄主亲自站在了队伍前面。他很满意的看了看大家,笑着说:“大家还是很准时嘛,好习惯,要保持。从今天起,大家就要开始正式工作了。”
辛三才听了这话,知道要宣布结果了,心里又开始紧张起来。小呆在旁边带着孩子们列队去食堂吃儿童餐,陈嫂抱了最小的那个还不会走路的孩子跟在后面。辛三才看了看队伍里跟着黛公主的女儿,心里忽然紧张了起来,使劲攥了攥拳头,只觉得手心里都是汗。
“张卫民!”
庄主在台前叫了一声,张卫民就笑眯眯的走了出来,朝庄主行了个礼,又面对大家站好了。庄主宣布道:“以后张卫民就帮何老师教大家和孩子们认字,算术。课堂上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以后大家的课堂成绩也都是他在负责,这个成绩关系到大家的升职,涨工资。来来来,大家鼓掌欢迎一下。”
庄主说完,自己带头鼓了下掌,于是大家都跟着拍了几下。张卫民脸色颇为自豪,微笑着点了点头。
“另外呢,你们也看见了,陈嫂现在负责帮大家带小孩,让大家在工作的时候也不用操心小孩没人管了。当然她的工资也会涨。多劳多得,凡是肯干活的,我都不会亏待。”
庄主看了看手里的稿纸,再次念道:“刘大头,辛三才,祁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