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漫不经心趸着步子来到医院,只因为了点小烧,有点小小的晕。他们却郑重其事地告诉我,我的身体出了大毛病。
我问:“大到什么程度?比天还大,是吗?”
医生说:“和天一样大,我们从来没有见到过人的心跳可以达到每分钟38o次的!”
我说:“见了你们我真的有这么激动吗?”
接着我的血压也被证明举世无双,高压达到38o毫米汞柱。我和38o这个数字杠上了。种种不同寻常的迹象表明,我这不是普通的疾病,而是撞到鬼了。
这个鬼必定是个穷鬼,它还联合医生们要把我口袋里的钱掏空。
医生们兴奋异常,我的心跳和血压举世无双,这是她们千载难逢的标本,谁研究透了,从此便可以在宇宙间横着走路了。
我听见有人夸我是铁血丹心,都这样了还能活着。这不是说我该死么!
我是第一次知道自己的血管可以像不锈钢一样,心脏是钛合金打造的。但有人辩解道,这不可能,一定是仪器受到什么东西干扰了。
于是有人附和道,是的,一定是有什么东西干扰了。
接着所有人都说,干扰了,干扰了。人世间就是这样,跟屁虫特别多。
你们这帮蠢材,干没干扰,用手号一号脉,拿一根老式温度计量一量不就清楚了吗?
没有了仪器,你们什么也不是。
此刻天花板似乎又在不停地旋转。瞧这些东西都嘚瑟成啥样子了,趁我病了,一个个晃得陀螺似的。
真贱!我还没用鞭子抽你们,倒自己先行动起来了。
天地万物都是贱货,都在自转个不停,老子懒得理你们了。爱咋地就咋地。
这可真的:运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
我英雄了二十几年,如今沦落至此,你们就让我睡在这又硬又小的床铺上。你们太不尊重我了,随便翻我的衣服,扯下我的裤子就在我的屁股上扎眼,用一把破电筒照我的喉咙,好像我的钱都藏在咽喉里一样。
我心里明镜似的通透。我只是个小烧而已。你们用x射线也好,y射线也罢,都不可能给我的器官定罪,都好着呢。我再说一遍,它们是无辜的。
小姐姐又来了。她就对我的胳肢窝迷恋,一天都要扯开看好几次,仿佛那里面有什么藏宝图。
世人天天都想着财,见了复杂一点的线条就以为是藏宝的路径。
我没有气力反抗。
小姐姐把温度计凑到眼前看了又看。似乎看不出问题来便显得她没有本事。
这世上就有那么些人,自己什么也干不了,专挑别人的毛病来证明自己高明。
我哼哼唧唧道:"不用看,一百度,烧开水的温度。"
小姐姐惊讶地说:"你怎么知道,花痴真的有一百多度!"
我听了还是大吃一惊。看来老天真的把我当饮用水了,要烧开了我,让我做水蒸气,化作一缕云烟。
但我真的不是什么花痴,我只喜欢手和脚长得大的女人,你那双小手,我瞧不上呢。
我高烧一百多度了,我的良心都要烧坏了,护士小姐姐说的。我都要变成水蒸气了,还要良心干什么?良心能在这个花花世界里凝固下来吗?
我比开水的温度还高!最好让我烧到一万度,那时只要我在地球上走一圈,满世界都要被我熔化了。……
我比开水的温度还高!最好让我烧到一万度,那时只要我在地球上走一圈,满世界都要被我熔化了。
我对护士小姐姐说:“我要把你熔成一行眼泪。”
现在,一大群穿白大褂的人围在我床边。她们认为现了一个物种吗?
或者我真有那么好看吗?我神鬼附体了,待会儿吓得你们惊叫着四散逃命。
我知道,不把我刮干净,你们舍不得我死。再说,小文已经被你们逼着去交费去了。小文,你应该学聪明一点,不要这么早把钱给她们,吊一吊她们的胃口。
你应该让她们知道你的钱多得花不完,但故意把银行卡的密码输错三次,让她们扣不了款。还不是太伤心了嘛,神情恍惚,这怪不得你。
对了,小文呢?小文去哪儿了,趁交费的机会,你也开溜了吗?我可能被抛弃了。
她应该溜,我毕竟已经烧到一百多度了,没救了。再说,我们认识才多久呀,还不到二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