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深沉。
大理寺西北角偏院里看不到半个人影。
天上飘着雪,天地间静得甚至可以听到雪花飘落在地上的声音。
屋子里点着一盏灯,昏暗的烛光下,一具具赤裸的女尸沿着墙角并排摆放。
寒风疾入,将灯烛吹得瑟缩将熄,明灭昏暗之间,一道峻拔的身影手执油灯,正在其间来回穿梭,不时驻足,俯身查看。
苏清芜凝望着他,不禁苦笑。
仿佛从认识那一刻起,跟谢蕴在一起,总是忙于无穷无尽的案件,从未谈及半点男女之情。
那日从皇宫回来,想到和亲,脑子里纷乱如麻的她,不知为何,一个人静下来,谢蕴那双亮若明珠的眼睛恍然就在眼前。
他聪明绝顶,世间还没有什么事情能难得倒他,他一定有办法。。。。。。
可是,苏清芜暗暗问自己,你最最喜欢李俶,为什么不去找他?
距离皇宫遇见已经三日,李俶并没有来关心过她,已经知悉的他,已经默默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你怎么看?”
听到他的问话,苏清芜回过神来。
“手法很专业,”
她走上前去,弯下腰去,用戴着手套的手在尸体面部模拟凶手的动作。“整张脸皮一揭而下,很难想象是如何做到的。”
“而且手段极为残忍。”
谢蕴捧着葫芦瓢,瓢里盛着调成糊状的石膏,正在往验完的尸身面部涂抹,他的声音忽然压得很低,叹了口气:“剥的时候,她们……都还活着。”
说到这,两人都沉默了。
苏清芜不再埋怨谢蕴太痴,凶手多逍遥一日,就会有更多的少女受害。
谢蕴静静盯着尸身,手上一停,放下没剩多少石膏的葫芦瓢,俯身查看死者脸皮边缘,还凑上去像小狗一样闻来闻去。
苏清芜知道,他又有现了,而且是重大现,于是很好奇,也跟着他凑近看,使劲儿地闻来闻去。
过了良久,谢蕴终于停了下来,走到窗边坐下,一脸沉思状。
夜已深,也异常安静。
上天安排黑夜,就是让人休息的。
没有现其中端倪的苏清芜也坐了下来,立刻就犯困了。
就在她头脑昏沉,即将睡着之际,谢蕴起身,忽然道:“我想,我已经找到凶手的作案手法了。”
“什么?”
苏清芜有点懵地抬头。
“假如你是凶手,”
谢蕴思索着,缓缓踱到距离最近的死者,“想要轻而易举地活剥脸皮,你会怎么做?”
今天苏清芜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因此她很快答道:“人皮与猪皮、鸡皮都差不多,如果绷得太紧,一定不容易剥下,所以得想办法使表皮松弛下来,应该会容易些。”
谢蕴又问,“如何才能使得表皮松弛下来呢?”
“人在热水里泡得时间长,皮肤就会褶皱,我看乡下人杀猪,都要让大肥猪先在沸水里滚几滚。”
“哈,死猪不怕开水烫,还有呢?”
苏清芜又认真地想了想,道:“把人饿上十天半个月,皮肤也会松弛下来。”
谢蕴笑道:“你怎么三句话离不开吃的,你肚子饿了?”
开玩笑,一屋子的尸体,能有食欲?
苏清芜摇了摇头,瞪了一眼谢蕴,“哼,我知道你早就知道了,故意考我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