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次这一病,半个月才好个七七八八。雏田放学回家总会绕个弯,去分家宅子逛一圈,日足知晓但也没说什么。
分家宅子的庭院很大,只比宗家的小一圈,盆景,假山,池塘错落有致,连小孩子也觉得漂亮,想要欣赏一番。
雏田手里甚至还被嫌爷塞了大门的钥匙,她总能看见大一岁的小哥哥披着外褂,坐在中庭边的地板上,双脚还够不着地面,捧着一杯热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看见她来了,又将脖子扭到自己看不见的那一面去,漏出微微红的耳根。
她知晓哥哥额头上缠着的绷带下面是什么,但是她却没有勇气去改变。
“宁次哥哥…”
雏田脱了鞋,跪坐在男孩边上,看着他把没有动过的糕点微微向自己这边推了一点,又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指尖缩回到袖子里面。
是红豆糕。旁边放着还微微冒着热气的柚子茶,淡淡的香气顺着有些干燥的寒风湿润着鼻腔。
“雏田大小姐。”
男孩略带冷淡的声音响起,他如往常般向雏田点头问好。
斜阳搭在那张稚嫩的脸上,衬出几分柔和,点的白眼都闪着金光。
宁次难以坦然面对父亲的死亡,雏田也难以改变自己的害羞,但他们二人并排坐在庭院一角,不言,不语,只是看着那半面红云,看着那棉黄长河悠悠流过,看着池塘的荷叶从一端飘到另一端,看着假山上落了白色的鸟儿又飞走。
等等,它是不是又胖了?
宁次看见由巨鹤分出的白鸽,不光皮毛油光水滑,连身上的肥肉都多了几块。
它丝毫不怕人,拍拍翅膀就落到了雏田的肩膀上,小姑娘也不害羞,用手指轻轻蹭着白鸽独特的喙,声音小小的,柔柔的:“你又来啦。”
又取一小块红豆糕递到那小鸽子嘴边,看着它三口两口啄下,一仰头,吞到肚子里,出“咕咕”
的叫声,又扑闪着翅膀飞走了,甩落下两三根羽毛。
雏田低下头,又抬起来,看见宁次那双白眼正看着自己,脸瞬间又红了起来。
“宁次哥哥…是不舒服吗?”
“你一直在喂它?”
喂到这么肥。
女孩轻轻点了点头“它有时会飞到我房间的窗户边上…就喂了,然后它就…经常来了。”
“嗯。”
少年又把头转了回去。两个人就一直这样坐着,风卷起少年及腰的长,掀起少女压在额头前的刘海,吹散这一刻对未来的不安,带走这一刻对前路的迷惘。
如果时间可以维持在这一刻,一切是否会有不同。
少年只是少年,少女只是少女。没有仇恨没有恩怨,没有违心没有纠结。
“宁次哥哥,月亮…出来了。”
“是橘红色的。”
少女带着淡淡的微笑吃下最后一块糕点,喝下最后一口茶水,像往常一样拢了拢带着毛绒围边的外衣,穿上蓝色的忍者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