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棠靠在椅背上,沉吟一声道,“也不可不防备。”
她思索了片刻,看向萧荷:“三哥哥少时派人快马加鞭给太子殿下递信,让他们提前给关泽道递牒,入境亲迎,我们随行人多,按照李程的说法,十八州将半的人都当了盗匪,我们随行加起来只有五千余人,更遑论里面还有一半都是手无寸铁的宫人女侍,即便多给了一千常驻军,到时候也是任人宰割的鱼肉。”
萧荷闻言点头,当即起身道:“五妹妹说的是,我现在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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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当日,天光淡薄,云霾低垂。
萧荷叉着腰仰头看天,道:“昨日还太阳当空热得要死,今天可就阴下来了。”
那随行的老兵头道:“郎将在这地方待得时间短,这南边儿的天都是这样,让人摸不准呢!”
李程率着衙署在西边城门送行。
待到仪仗队走远,李程抄着袖子站了会儿,侧头对身边的亲信吩咐道:“给大当家的知会一声。”
“是!”
仪仗队在官道上蜿蜒前行,萧棠明显觉得这路要比之前的崎岖颠簸许多,一路摇摇晃晃,颠得人头晕。
那老兵头嘴闲不住,一路上就没消停过,他在马背上颠着身子,道:“这些年道府衙门里都穷啊!瞧瞧这官道都被水冲烂好些年了,也没掏出钱来修整修整。”
萧棠坐在马车里,闻言搭话道:“我们从北边来的时候,瞧着有许多田地,怎么就能穷成这个样子?”
老兵头听萧棠搭话,顺进来了劲儿,骂骂咧咧道:“有田也没用啊,那些豪绅富甲最不是东西,自个儿在家挥金如土,偏是把人当不值钱的畜生!雇钱低得填饱肚子都不够!现下雇不来人就空置着当摆设!”
“要么说我们关泽道土匪多呢,就是这些坏心肠的人在这儿霸着!更别提这两年闹饥荒,南边的一些州县本就贫瘠,这下好了,好人也要被逼得进山做贼寇喽!”
一旁的萧荷问道:“既然如此,为什么官府不出面整治一番,放任贼寇滋长?”
“整治啥呀,那官府里待的都是笔杆子,这山里头蹲着的又是些不要命的铁杆子!笔杆子对铁杆子,郎将你说这是谁整治谁?”
老兵头撇了撇嘴,嗐声道:“那群读书人哪里见过这架势,就前些年朝廷调派下来的官爷们,哪个不是一股子雄心壮志!然后怎么着?没过两个月就被磨了脾气,要么学着油滑睁只眼闭只眼,要么就直接装病做起甩手掌柜!”
“不过话说回来,这群土匪也是真会挑地方,新陂关和琵琶川哪个不是山势险要,易守难攻!之前人刚起势的时候都以为是小打小闹,这府衙里没有一个放到心上的,等到回过神儿来的时候,人家的刀都戳到腚上了!这时候才想去派兵剿匪,那不就是要给人当猴耍嘛,去了几次都是空手而归!”
“我听说这旁边不是武廷军镇吗?”
萧荷又道:“武廷军镇派个能打的兵来直接剿了不就成了。”
“郎将你这是在京城里待多了,那武廷军镇现在正防着跶真呢,跶真那群秃子无事便踹上几脚,现在那里军田收成也不好,哪里还有精力来剿匪。”
萧荷闻言不禁沉默下来。
他们在夏阳城里都是锦衣玉食的养着,基本就没出过夏阳城,哪里就能知道边镇的疾苦?
一路沉默着往南走,所经驿站都破败得要命,众人对付着休息了一晚,早起接着往前赶路。
山路越往西走,地势也越崎岖,两边皆是地势高耸的山坡。
仪仗队越过丘陵,河流就在脚下奔腾。
老兵头道:“这就是琵琶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