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級表彰大會。
禿頂的教導主任握著麥克風,照著紅紙糊了背面的紙板夾上的名單念:
「高一年級,語文單科狀元,高一七班宋天爽123分,數學單科狀元高一四班江北138分,英語單科狀元高一八班尹東涵141。5分,物理狀元…」
兩人並肩站上領獎台,朝著鏡頭微笑。
相機按下快門的聲音接上校長握緊麥克風而華麗地轉場。
「同時公布一項處分決定,高一四班的江北同學,高一八班的尹東涵同學,擅自在晚自習課間彈鋼琴,屢教不改,予以全校通報批評,鑑於二人成績優異…」
二人在台下幾乎同時冷笑,不屑之後又交換了眉眼,將剛才換著看的單科狀元獎狀又換了回來。
……
尹東涵倒掉洗臉水,看著水流打著順時針的旋兒被吸入下水口……
江北,他真的是明媚又治癒的存在,也是尹東涵在連陽一中這個值得被所有貶義詞形容的地方里唯一懷念的部分。
尹東涵離校的那天,江北曠了一節體育課,專門到校門口送他。
尹東涵還記得江北說他並不喜歡煽情,但是還是會忍不住地捨不得自己。
江北還說自己怎麼忍心丟他一人在這個「濯淖污泥」的爛地方。
江北還說自己這是個正確的選擇,畢竟音樂附中和普高相比還是會多少更尊重藝術。
江北還說:尹東涵,你個一米八的人,兩米的反骨!
尹東涵還清楚地記得,江北的最後一句是:
那就祝你前程似錦。
尹東涵與江北在校門前合影后上了車,從此再不與連陽一中有任何交集。
十一月。
連陽一個東北城市冷得像冬天一樣。
前一天晚樂團排練時,林風致告訴樂團的同學們早點到校門口集合,會有大巴接他們到機場。
八點的飛機,四個多小時就到海南了。
林風致還答應他們,給他們一個下午的自由時間,在酒店附近逛逛。
楊舷起了個大早,從食堂揣了個包子,便趕到校門口。
那已經有很多人了。
路旁的銀杏葉子黃了,落在磚石地面上,又被掃到路牙子邊,堆成幾個小丘。
楊舷靠在一棵銀杏樹上,將拉杆箱豎在前面。
清晨的風還是很涼,帶泠泠的水汽。楊舷幾口吃完了包子,一同咽下的還有冷空氣。
他被冷風吹得打了個寒噤,扣上了帽子,又立起長領,只將眉眼暴露在空氣中。
帽檐和碎蓋下的眼神在人堆中打量,想找到熟悉的身影子。
也不知從何時起,楊舷似乎很在乎每個與他相關的集體活動中尹東涵是否會出現。也許是在刻意追求著平凡的自己和這個優秀的鋼琴系師哥能有多一點的交集。
尹東涵從宿舍出來,身後跟著個扛定音鼓的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