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松庭口中的散户,就是那些不愿入世家,偏要剥夺旁人异能,刀口舔血的特殊能力者。
余绍弘和他们形成利益关系,为的就是悄悄给自家培植增添势力,他的目的,为的就是想要吞并所有世家。
“一家独大的局面若是真的成了,难保您下一步不是要我们特殊能力者与普通人之间的秩序打乱,我看您啊,虽已垂暮,但野心却还大得很。”
赵松庭近乎是一针见血地说出了余绍弘内心最隐秘的想法,“特殊能力者在这世上只占少数,天道赐给我们这些特殊能力,也不是为了让我们去霸占这个世界,让文明倒退的。”
“你说得倒是冠冕堂皇,”
余绍弘听了他那些话便想发笑,他单手举起拐杖,指向被金丝罗网困在其间的楚沅,“你口口声声是为了维护秩序,保护所谓无辜的人,那她呢?你一步步地让她走到现在,看着她陷入你提早设下的死局,这也是你对无辜之人的仁慈?”
赵松庭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终于注意到被扎祁悬挂于木梁之上的楚沅,他对上那金丝网中那女孩儿的眼睛,一时神色微闪。
而楚沅在看见赵松庭从主院大门走进来时,才终于确定他原来真的是藏得最深的那个做局的人。
因为她足够相信赵凭霜,所以在为了探知程佳意死因的那时候,她从来都没有怀疑过赵凭霜从赵家找来的红丝阵法。
之前楚沅一直以为,她的凤镯之所以失效,是杀死程佳意的那个人所为,可今夜余绍弘的一番话,才让她恍然惊觉,凤镯的失效大抵就与她做的关于程佳意的那第二场梦有关。
那时红丝阵法在她身上应该还残留有一定的效用,所以赵松庭就利用这一点,暂时令她的凤镯失效,又刻意在梦中留下“郑家要借楚沅的手去重新镇压夜阑王”
的线索,引她去世纪大厦,从而被余绍弘的人带去了郑玄离面前。
“赵叔叔,为什么?”
楚沅看着底下那个儒雅端方的中年男人,她开口问道。
赵松庭叹了一口气,仰面看她,“楚沅,你是一个聪明的小姑娘,我原本是不想将你牵扯进这些事情里来的,但是楚沅,魇生花进了你的身体里,就注定你会背负一些必须要背负的东西。”
“世家里早知道魇生花的下落的,就是你吧?”
这一刹,楚沅忽然想通了许多事。
曾经赵松庭替聂初文治好腿伤,多年后简平韵又在聂初文那儿盗走魇生花最终却阴差阳错地让那魇生花种子进入了她的身体里,而之后的那段平静岁月,便是赵松庭刻意留给她的。
他知道魇生花开,终将唤醒一个沉睡的王朝,他也知道曾经消失的宣国如今就存在于这个世界的背面。
他极有耐心的,从最年轻的时候,一直等,等到了现在。
“可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是楚沅此刻最没有办法想明白的事,赵松庭明知道魇生花种在聂初文手里,他却偏偏不取,后来他也知道魇生花种进入了楚沅的身体里,他也并没有对她下手。
如果他的目的不在魇生花,那他等了这么多年,又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引你去世纪大厦的,的确是我,让你落入郑玄离之手,让你追着一个程佳意的死因一直走到这一步的,也是我……你有魇生花,你的力量即便是我也无法估量,再加上有那夜阑王在,他也一定能保护住你的性命。”
赵松庭的声音在这海城的夜风里带着些缥缈的意味,“你问我的目的,起初让宣国覆灭便是我的目的,那郑家多年来依靠着可以突破结界的纸影迅速发展出了畸形的文明,他们还想着依靠改造特殊能力者来重归故土……楚沅,你大可以想一想,如果我们世家放任这件事不管,那道结界又能封住郑家的野心多少年?”
“所以,你知道魇生花在我身上,你也知道我能够唤醒夜阑,你为的就是让复生的夜阑和在那一边扎根千年的宣国相斗,最好是斗得两败俱伤才算好?”
楚沅顺着他的话,便想清楚了他这盘偌大的棋局到底下了多久。
为了让魏昭灵跟郑玄离斗得两败俱伤,赵松庭才会引她去世纪大厦,让她落入郑玄离手里,借助她魇生花的力量来重启缚灵阵对付魏昭灵。
而郑玄离他过度动用不属于自己的异能,也必将承受折损寿命之重,即便是赢了魏昭灵,也终将命不久矣。
“可惜我什么都算准了,却没算到你这孩子是真的倔,宁愿自己吃苦头也不愿意用魇生花去重启缚灵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