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宫寝殿。
郭贵妃在写家书,玉京替她研墨。
她认真地写着:
孙女郭氏端素奉书祖母膝下,自奉别慈颜,逾夏经秋,近闻祖母起居失和,特遣内使将引御医,往问安否……
很快,她将信匆匆折起,放入信封,又轻轻抚摸了一下亲手绣的暖额,全部递给玉京。
“你要亲自将信交到祖母手里,替我带几句话。亲仁友直,所以扶颠。恭俭谦约,所以自守。请祖母好生管教族里兄弟子侄,方能守住郭家长久的富贵。”
奇怪的是,她往日的张扬全不见踪影,完全是谦逊温柔的语态。
玉京听后,心下疑惑:“娘娘,如今您的亲兄弟袭了侯爵,足见陛下待郭家眷宠之厚,便是连皇后的娘家也远远不及,您应当高兴才是,怎么还忧心忡忡!”
郭贵妃自嘲地笑了笑:“我高兴,便会有人不高兴,若不懂居安思危,祸事不远矣!”
“慢着!”
玉京正要离开去送信,郭贵妃却突然叫住她,“先前御赐的野山参与千年灵芝,也一并为祖母送去,祖母年事已高,身边伺候的侍女,你要留心观察,但有伺候不周到的,一律打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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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食局走廊,两方送膳人马狭路相逢。
孟尚食仪态万方,身后的宦官们都捧着精美的食盘,每味皆有黄绢一端罩之,盒盖上,用小曲柄黄伞一把,金铃数十,一路行来,金铃摇曳有声。
胡尚食神色谦卑地施了一礼,退避一旁。
闻宴桃等人立刻跟随退让。
孟尚食嘴角微微弯起,看也不看胡尚食一眼,率众离去。
方含英经过闻宴桃身边,不自觉瞥过一眼,闻宴桃咬紧牙关、充满不甘。
胡尚食慢慢抬起头来,望向孟尚食一行人远去的方向,目光中充满野心。
草舍,朱瞻基听到一阵悠扬的琴音,心头雀跃,立即推门而入。
胡善祥原本正在拨弄琴弦,一听见动静,立刻起身,向朱瞻基行礼。
“殿下回来了!”
朱瞻基眸中划过一丝失望:“你怎么在这儿?”
袁琦要回答,胡善祥已笑着说:“殿下从前不是最爱这把“独幽”
么,只因丝弦断了,弃在一旁,着实可惜。如今我已寻到与原琴匹配的丝弦,替殿下重新换好了,您听。”
说话间,她手指虚弹,琴弦微颤。
“声音同原先一般清越圆润呢!”
朱瞻基心不在焉地回到书桌前,一眼瞧见展开的书画,显然是胡善祥打开了,他压着不悦,又重新将画儿卷起。
胡善祥抱着琴过来,柔声道:“不如我弹奏一曲,为殿下解闷?”
朱瞻基态度冷淡:“不必了。”
胡善祥抱着琴,有一瞬间的手足无措,旋即她振作了精神,将琴递给画屏,走到书桌边上,亲手为朱瞻基整理书案。
她刚拿起一本书,朱瞻基却一手按在了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