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慌忙起身在桌案上倒了杯茶递过去,傅臻一口饮下,搁下茶杯的手宛如脆弱的白瓷,微微颤抖着,似在极力压制着什么。
阮阮犹豫了一会,“陛下要用药吗?”
傅臻摆说不必,目光无意间落在她薄纱轻笼的雪嫩削肩,一瞬间竟有些恍惚。
璎珞项圈罩着一片莹白锁骨,月匈前浅露一条细细沟壑,饱满如寒天皓月、梅上春雪。
“这衣裳谁允你穿的?”
他忽然语气不太好。
阮阮顿了顿,小心翼翼地回道:“都是汪总管派人送来的,他们给什么,臣妾就穿什么。”
殿外的汪顺然忽然背后一凉,“……”
原本他在外头仔细听里头的动静,就怕他们陛下今日火气大,再把小美人给欺负了。
没成想小美人竟先摆了他一道,他汪大总管引以为豪的甩锅本事就这么被人学去了?!
阮阮跪坐在榻前,垂下头看自己的衣裙。漂亮是真漂亮,听松凉说这是上安今年时兴的款式,难怪她在西北从未见过。可这衣裳无论是形制还是刺绣都不算逾矩,这时节也穿得,她不明白暴君为何忽然神色不霁。
是她哪里又做错了不成?
“陛下,有什么不妥么?”
阮阮心里担忧,又多问了一遍。
傅臻眸光幽暗,手里无意地捻磨她耳垂,将心里那股无名之火压制下去,倒也没再说什么。
看着小美人小心翼翼觑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傅臻掀起眼皮:“怎么,你有话说?”
阮阮心思被人戳破,眼睫轻轻一颤,心里酝酿了许久,才小声试探道:“臣妾说了陛下不高兴的话,陛下会责罚吗?”
傅臻瞥了她一眼,“你说呢?”
阮阮胸口憋闷,一口气吐不出来,不自在了许久,又听他懒懒丢了句:“说罢。”
“……”
阮阮稳了稳心神,鼓起勇气道:“陛下为何要同太傅那样说?陛下与我分明清清白白,却要在事帕上造假隐瞒太后,如今阖宫众人都误以为陛下沉迷女色,荒淫无度,传出去委实不好听。”
阮阮将埋在心里几日的话一口气吐了出来,他动怒也好,罚她也罢,她受不了那么多令人难堪的目光,也受不住这样无止境的折磨。
几件事堆在一起,她也看明白几分。
暴君瞒着太后和朝臣,让她陪他演这出戏,她虽不知他这样做的目的,可他自有他的考量,她只要听他的话,不触碰他的底线,暴君便不会轻易杀了她。
她若能再聪明些,必能在暴君与太后之间游刃有余,两边都讨巧,两边都不得罪。
可眼下她又犯了难,即便暴君和太后不动他,太傅却也不是省油的灯。
方才在暴君面前虽未曾动手,阮阮也能察觉到他满腔怒火直对着她。
松凉说过,后宫处处是世家大族的眼线,太傅若要杀她,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况且以他的身份,也不怕得罪暴君。
这样的局面对她来说无疑将每一条生路都堵得死死的,连喘息的机会也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