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仲山身上还带着水汽,没多久,一只烫的手摸上江明月的脸,拇指蹭了蹭他眼角,低声说:“哭了?”
江明月虽然知道越仲廉什么都会跟越仲山说,但也没想到越仲廉的嘴能这么快。
下午那会儿,听他说了一段越仲山小时候的事,江明月的眼睛猝不及防就红了,相反的,卖惨当事人越仲廉被他的反应吓了一大跳,意在安慰江明月,就又口不择言说那根本不算什么,江明月觉得眼眶烫,没再听下去。
这会被越仲山问起,他感觉很尴尬,答应也不是,不出声也不是。
而且他觉得自己只是眼睛有点红,并不算“哭”
。
不过好在似乎越仲山对这种情况也没什么经验,他没再说别的,只是又碰了碰江明月的眼角,带着薄茧的指腹蹭得痒。
他手上的力气本来很大,经常抱得江明月喊疼,江明月的腰上也经常留着印子,这会儿却放轻了动作,小心翼翼好像摸一片蝴蝶的翅膀。
第21章
江明月一早要去学校,越仲山也不再睡,方佩瑶跟他去总部开会,越仲山的爷爷奶奶都是老人,觉少,所以早餐桌上竟然人还不少。
厨房准备的菜品很齐全,照顾老人清淡口味的粥,也有年轻人要补充的脂肪和碳水化合物。
家常场合,没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死规矩,其他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
江明月低头对着一碗蟹黄粥,右手拿勺,左手护碗,手腕磕在桌沿上,吃得很安静。
方佩瑶说:“明月戴的这个镯子好漂亮,眼熟。”
不等他开口,越仲山的奶奶说:“是我给的,那东西岁数老了,其实没想着他肯戴。”
一只古旧的银镯子,不像当下年轻人喜欢的闪闪光的款式。
它模样沉重、色泽黯淡,雕刻的花纹繁复,食指粗的一根,是越仲山奶奶的陪嫁,往前追溯历史,只知道从她妈妈的外婆那里来,都是书香门第,至少有百余年的历史。
两个人接着又评价江明月气质干净,手腕细,皮肤白,腕骨凸出,撑起一层薄薄的皮肤,两者相称,戴着倒并不突兀,也不会显得女孩子气。
越仲山的奶奶看着是高兴的,很有些送出去的礼被人珍惜的满足,笑眯眯地交代江明月,戴这些东西也要看衣服,比如穿衬衣,那就很不合适了。
江明月点头答应。
*
之后的半个多月,江明月没怎么回家,跟江明楷打了三次电话,次次通话时间出二十分钟,但次次都没聊出结果。
不过虽然江明楷的话里咬得死,但江明月也知道,一则只要自己不同意他出头提离婚,他就不会真的对着干。
二则,江明楷身上的事不少,忙得晕头转向,还要分神跟江明月打拉锯战,实在有些力不从心。
最让江明月头疼的,其实是徐盈玉。
她从来都不是很能坚持的人,立场很容易变化,也十分容易心软,从小到大,没有江明月求不成她的事。
这次却即便知道了三年前那晚江明月吃的药与越仲山无关,还是一直立场坚定地站在江明楷那边。
“妈妈跟你大哥一直都这么说:条件尽管他们提,你不用觉得对不起越家。只需要你们尽快解除婚姻关系,你回家来,三年五年不对外公布也是简单的事情。”
“先前唐家跟简家的事你也知道,简家脱身之后,让给唐家三个点,结婚时间还没你跟他长,人家后来不也相处得好好的,前两天,还在一起剪彩。”
徐盈玉天天劝他,江明月不是一点都听不进去,也有很短的时间,他想,或许越仲山也会中意这样的解决方式。
但他很快就又清醒过来,明白如果越仲山真的要他家的几间公司,一开始插手买卖就好了,要是只是为了钱,不管多还是少,都不至于这么大折腾一番。
这段时间,江明楷耐下性子跟他说了那么多,无非是为了让他“看清”
。
但江明月很努力地去共情,却仍无法理解看清怎么样,没看清又怎么样。
听完以后,只感觉越仲山为了在越家抬起头,的确可以说是殚精竭虑、无所不为。
起初他帮他父亲在好几个情妇之间周旋,有男有女,越枚因鲜劲儿下去拍拍屁股就走,越仲山去充当擦屁股的人。
不像儿子,倒似走狗。
那时候,越仲山的确开始有了一些钱和势,但所有人都看不起他,江明楷跟他虽然不算亲近,但也算他为数不多的称得上朋友的人。
过了几年,越枚因出海失联近一个月,期间越仲山同方佩瑶起股东大会,成功夺权。
后来越枚因安全回来,指责他是始作俑者,几次扬言要告非法监禁,但空口无凭,又拿不出证据,还被股东牵制,甚至越家老人也只叫他大局为重。
即便后来查出,早年在中间操作买卖作为自家盈利主体的公司,股价几次暴跌,坐收渔翁之利的人是越仲山,但流程合法,证监会也承认。
越枚因退出权力中心成了定局。
在越仲山亲口承认出海后控制越枚因之后,江明楷认清他们从来不是一路人,两个人自此大道两边走。
江明月想,他要的应该并不只是权,用很漂亮的账目去堵越家所有人的嘴,是因为还想要名正言顺,想让方佩瑶回越家不只是为了汇报工作,想不再被人戳脊梁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