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晞眸色暗了暗:“这里不是清伯府,你想睡到几时都可以。”
“话虽如此,但也不该太过骄纵。”
沈飞柳倒好茶,摊手请他入座。
景晞的目光,在她露出来的一小截白藕般的腕上停留了一会儿,转去入了座,目光正经地平视前方。
沈飞柳端起茶杯,轻轻滴拨着茶叶,定定半响,方才开口:“昨天……”
“昨天是我的错。”
甫一开口,便被王爷接过了话,沈飞柳后面的话愣是被噎了回去,一个字都没说出口。
她本也是想对昨天的事情认个错,但她性子如此,若是直接开口认错,她说不出来,少不得得铺垫上几句,未料铺垫还未开始,就被王爷抢了对白。
“过些日子就是七夕,届时有灯会,你可愿与我同去?”
景晞转回眸看向沈飞柳。
沈飞柳看向王爷,王爷幽黑的眸底漾着水光,如同一坛陈酒,让人无可自拔地沉浸去,再也爬不出来。
她点点头,弯起了眉眼:“好。”
她笑得灿然,景晞也不自觉跟着勾起了唇。
七夕弯月如钩,夏日的夜,退去了白日的躁,如凉水般柔柔地裹着整个街道,街道被一排排灯笼照得亮如白昼,左右小贩吆喝声不断。
到了灯会街口,马车行不动了,前面乌泱泱尽是游玩的人。
景晞将帷帽扣在头上,下了马车,转身去扶沈飞柳。沈飞柳莞尔,把手放在了他的手心,由他扶着下了马车。
景晞握着软软的手,再也不撒开,白纱下唇线弯起,无人知晓。
夜里灯会人多,有出行不愿见生人的女子,多数会戴着帷帽,至于男子,若有什么隐疾,脸上长有麻子或者满脸痘想要遮掩的,也可以戴帷帽。
是以景晞带着帷帽在人群中并不突兀,他不想在二人难得的游玩时间里,因怕被熟人认出来,还要继续装傻,下马车时便戴上了帷帽。
走在人群中,他有些后悔了。
过往的人们,尤其是男人们,总会往他们这里瞟,确切地说,往他的王妃脸上瞟。
他的王妃今日一身水绿裙杉,淡然的妆面,唇红轻轻一点,眉心画着花钿,丝挽起,只素素地戴着一根蓝宝石流苏步摇,行动时衣裙飘摆,如水波荡漾,灵然若仙,像是出水的芙蓉,又如飘落人间的仙子。
景晞解下帷帽,重重地扣在了沈飞柳的脑袋上,随手拿了一旁小摊上的老虎面具带上。
沈飞柳正在挑糖人,眼前忽地垂下一片白纱,心情不悦,正待开口,手里被人塞了一个糖人,拿起一看,是个七仙女。
沈飞柳笑了,转过头看到身边人带戴上了一个老虎面具,那老虎面具画的不算生猛,只不知为何,王爷戴上去,一双黑眸在老虎眼睛眶里透着冷光,倒有几分吓人。
沈飞柳只觉背后抽了一阵冷风,凉飕飕的,旋即去面具摊前挑了个小兔子面具:“你换个吧,喏,那个小兔子不错。”
景晞不依,这不符合他的气质。
沈飞柳偏要给他换,景晞来回地躲,沈飞柳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箍住,一双手捧着他的脸不让她动弹,踮着脚尖整个人的重量都倚在他身上。
说来也奇怪,刚才他劲儿还挺大,这会儿竟一动不动了,沈飞柳没有多想,抓住机会,一把将他的老虎面具取下,抬手时不小心打落了自己的帷帽。
四目相对。
离得如此之近,甚至能感受到对方呼出来的热气。
景晞盯着沈飞柳樱红莹润的唇,身侧的手握了几握,抬起向她腰上搭去。
卖面具的小贩适时地插了一句:“您两位感情可真好,不如买两个兔子面具吧,小相公一个,小娘子一个,成双成对。”
两人瞬间像两只红透了的桃子,迅分开了一段距离。
分开后才注意到周围,已经围了一小圈人在笑。
景晞扔了一粒碎银,牵起沈飞柳走出了人群。
小贩抓起碎银掂量了掂量,笑开了花,一个面具不过十文钱,这一粒碎银才买他一个面具,赚的可不少,于是丝毫不吝啬地多说了几句吉祥话:“您二人可真是登对,郎才女貌,伉俪情深,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他这辈子会的几句好话都说完了。
沈飞柳按着头上的帷帽,听着身后小贩的话,恨不得长了翅膀赶紧飞离这个世界。
景晞倒是不慌不忙,夺过她手里的兔子面具,戴上给她看。
软萌的兔子面具,脸颊上还有两坨红胭脂,头上两根耳朵高高的竖起,戴在他脸上,颇为好笑。
沈飞柳笑出了声,刚才的尴尬气氛消散了不少,景晞故意歪着头给她看,她扯了扯他的兔耳朵,笑道:“还挺适合你。”
两人避开人群,沿着小道慢悠悠地晃着,刚走到路口,见一波人流往一个方向跑去。
“醉香楼今日有灯谜赛,听说最普通的奖品都是苏绣,大奖更是一块上好的和田玉,走,赶紧去!”
人群嚷嚷着,都往前面醉香楼跑去。
沈飞柳本是不爱凑热闹的人,今日却闲心大起,想要去醉香楼看看。
她往前走去,不想手臂被人一扯,又倒了回去,她不解看向王爷:“闲逛着也没事,去看看?”
景晞顿了一会儿,才道:“我订的不是这家,在北边那条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