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社稷,百年乾坤,与小小的一个江净薇,从来是不能并论的。她江净薇算什么,什么也不是。他若是真的有一分爱过她,又岂会在她临盆之际攻打江南呢?她被他骗了,被骗得惨不忍睹,像暴尸荒野的人,皮肉绽开体无完肤。
喜鹊不懂,就算他将为的赵秉谦关在江南的牢内又如何呢?只不过了做做样子罢了,既是做给她看的,也是做给其他部属看的。就算是跟前的大红人,不听他的命令,私自行动,哪怕立了再大的功劳,也是要军法处置的。但是不用过多久的,他便会以难挡众将领压力的借口而将赵秉谦释放出来。
这次的军事行动,若不是赫连靖风授意的,以他在军中的威严,以北地雷厉风行的治军制度,若是真的没有一丝想法的话,赵秉谦就算真跟阎王借了胆子也不敢私自行动。正因为他有了如此想法,下面的人才会揣摩他的意思行事。
这样也好,这样也好不是吗?她还可以早点看清,还可以脱身。
但她真的可以全身而退吗?!
江净薇蓦地笑了出来,湿湿热热的东西一颗颗的从眼眶里滑落了下来。
她对赫连靖风来说到底是什么?她抬头望着皎洁明亮的月儿,将天地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银光,仿佛大年二十九那晚般温柔如水。
什么不离不弃?就如同天地间最丑陋的谎言。就算再不堪,她也得承认,或许从开始到现在,她从来就是他的一颗棋子,如同她在父亲眼里的作用一样。
她父亲以为用她可以巩固江南和北地的同盟,却不知道是用错了棋子,走错了她这一步。一步错,满盘皆输。他正是利用了父亲的这个心理,在与西部开战时与父亲商谈借调粮草问题军队问题,身为江南总司令的父亲自然不会放过这次扩大地盘的机会。当父亲知道她怀了身孕时,自然是认为江南和北地的同盟牢不可破的,更加不会怀疑。
所以赵秉谦这次带着藏满是士兵的军车,以运粮为名一路毫无阻拦的直闯江南的司令府所在地也没人怀疑。
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都是赫连靖风的棋子,他利用了她们不费一兵一卒拿下了江南。江南本身势力在四大军阀中就是最弱的。就算底下的将领再不甘,但也是时移势移,接受现状了。父亲江海权死后,江南群龙无,手下将领多半是不会抵抗,他只需轻轻松松地派兵接收就可以了。
赫连靖风现在已将西部拿下,又不费一兵一卒拿下江南。南部靠着a国和其他各国的强硬干涉,这才得已稍稍缓和了局势,目前为止还未兵戎相见。但纵是如此,大半个江山也已在他手上了。她应该要恭喜他,如此地英雄了得。
那打翻在桌上那一杯残茶,已无一滴茶水了。整个房内如此的沉寂,连晕黄的灯光此时看来也是冷的,如冬天里的那一抹残阳,天际间唯一的一点余温,好虽好,但毕竟到了尽头,就要下山了。
是的,什么都到了尽头了。桌上的水,窗外的月色……还有她与他的缘分,都已经到了尽头。她与他的一生还是如此如此的漫长,但两人却是已经到头了。那些日子的甜言蜜语,温柔呵护,或许从来都只是在做戏而已,而且不是做她看的,只是做给她父亲看的罢了。可她却是如此的傻,只到现在才知道他一直在做戏……呵呵!!
到了这个地步,她谁也不怪,谁也不怨。因为她知道她唯一能怪的人,唯一能怨的人——只有自己而已。她早知道爱上他是飞蛾扑火,根本无法全身而退的。但她却不顾一切的,一头栽了进去。今日的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一早就明白了,她只是他身边的花丛中的一朵,或许是最不起眼的一朵罢了。若不是她有些利用价值,他怕是不屑一顾的吧。红颜未老恩先断!却还是有过恩爱的,她与他却是什么也没有,有的只是假像而已,一切皆如梦幻泡影。
罢了。什么都过去了。一再提醒自己莫要强求,自己却是没有看透。这次,总算是一次看了个通透。
喜鹊在房间外面守了整整一夜,真真是提心吊胆地过了一宿。她不时透过敞开的门缝偷瞧里头的动静,只见小姐拥着毯子靠在沙上,一动也不动的,似成了一座塑像。她知道小姐是不可能入睡的。然,她就这么从头到尾保持了同一个动作。
事情到了如此田地,她当真不知要怎么开口劝慰小姐。她打小跟着净薇,自然知道她现在的苦楚。老爷再怎么说也是小姐的亲生父亲,有生养之恩。偏偏这件事情又牵扯到了大少……
正胡思乱想间,忽然听见小姐沙哑唤地开口唤她:“喜鹊。”
喜鹊忙应了一声,推门而入。
那房内没有拉上帘子,屋内如外面的天色般也是昏昏暗暗的。只见小姐憔悴地扶着腰正欲起身:“你去放一些热水。我想梳洗一下再睡。”
“好好好。”
难得小姐愿意洗澡休息,喜鹊自然喜不胜禁,忙不迭地进了洗漱间。
江净薇转头看了一下窗外的天色,灰灰蒙蒙的,仿佛前路般,看不到尽头。
赫连靖风自然也是一夜没睡,只在楼下大厅来回踱步。赫连靖风自然知道净薇的性子,平时淡淡然然的,只不过是障眼法罢了,她只是不想争什么,要什么而已。此番定然是对他失望到了极处,恐怕一时半会也不会原谅他的。
他见天色已亮了,便上了楼。喜鹊才服侍了江净薇躺下不久,站在门外守着。她见了赫连靖风过来,忙低头轻唤了声“大少”
,又道:“小姐一夜没睡,刚梳洗了一番,才躺下。”
赫连靖风也不作声,轻轻将门推开了一个缝隙,只见床上微微隆起,悬了一个晚上心这才稍稍放下了些许。
他本是想进卧室的,但一想到净薇昨日冷绝的神色,竟有些朦胧的怯意。又怕吵醒她,只得怔怔地呆看了半晌,方才掩上了门,转身走了回去。
江净薇觉得极累,只想躺着休息一下。然一夜没睡,加上心也累到了极处,竟然头一沾了枕,便昏沉了起来,一直到午膳光景才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