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老浑浊的眼眸中倒映出白衣少年头顶逐渐升起的浅青光团,老人却如释重负地轻叹一声,缓缓阖眼。
光华逐渐凝实,竟是化作一朵重瓣莲花。
色如琉璃,华光璨璨,只是最里圈空了出来,似乎有什么缺失了。
与此同时,白衣少年丹田处也浮起一点微芒,飘摇着落入莲花花心,化作一片质地相同的琉璃花瓣。
“这一天,终于要到了”
容华睁开双眼,天光已然大亮。
他躺在泛着清冷花草香气的云被软枕之中,视线向外微转,海棠花影便透过窗棂,印在了那双逐渐由青玉转为墨色的剔透眼瞳之上。
是圣宫小院里,那棵常开不败的垂丝海棠。
容华支起身体,觉染血衣袍已被尽数换掉,只穿了一层冰丝长衫,是师尊最常穿的款式。
他下意识捧起宽大广袖覆在面上,清冷香气即刻扑面而来,几乎要将他淹没,并心甘情愿地沉溺其中。
梦境与现实的分界顷刻明晰。
师尊不知所踪,容华摸着颈间玉坠缓慢起身,想要出门看看。
谁知才来到外间,便有隐约争执声飘入门中。
“你出去是干嘛的”
谢疏风冷沉嗓音响起,显然气得不轻“要不是被人堵住赶回来,你是不是准备把自己玩死”
“好了,疏风,”
宗主明月尘的声音紧接着传来,无奈又温和,“阿寻才回来,你还是先代我诊个脉,我好对症配药啊。”
“哼,”
谢疏风的气势弱了些,烦躁道,“你就顺着他”
一声轻笑直接将二人的交谈打断“急什么,不是没事么”
嗓音缱绻,满含懒倦散漫,容华瞬间分辨出这来自师尊,甚至能想象出那人单手支腮,漫不经心的模样。
石桌“砰”
地被人拍响,连杯盏都齐齐磕碰出一声颤音,紧接着便是谢疏风的轻叱“还贫嘴,你一点都没意识到自己如今什么状况”
“诶”
一道洒脱女声响起,含笑添乱“二师哥,说这么多干嘛趁着大师哥远在万里之外够不着你,赶紧拉着小师弟打一架啊”
明月尘的无奈简直要透出信符“栖霜,不许拱火。”
“大师兄,我可没说错。”
6栖霜又笑“二师哥这个剑痴难得找到对手,小师弟如今又这样了,他们俩可不是打一架少一架了”
明月尘与谢疏风同时陷入沉默,6栖霜却仍在继续道“小师弟,师姐支持你”
“人生苦短,本如朝露蜉蝣,生老病死更是寻常,何必纠结不若及时行乐,尽欢为上,你说对吧”
谢疏风冷哼一声,君寻却笑了出来,语气十分赞同“师姐所言,深得我心。”
容华听得抓心挠肝,比起他们争论的结果,他更想知道师尊的身体究竟怎样了。
打一架少一架是什么意思
自从那日极乐城之后,师尊就总是吐血,也是因为这个缘由吗
容华越想越心慌,本想等到几位师伯离开再寻师尊的,此时却一刻都不想再耽搁,直接拉过一件大氅披上,推门而出
百年海棠之下,花枝漫垂。
红衣美人果真正单手托着腮,姿态慵懒矜贵,循声回望。
瑞凤眸在看见少年的同时泛起潋滟笑意,容华立在门口,看见师尊向着自己招了招手,笑靥殊艳懒散“醒了快来。”
直到此刻,容华双眼才真正适应了明亮天光,看清树下情形。
除却红衣师尊与一身道袍的谢疏风,半空中还有两道月白符文,有些像是平日传书所用的信符,却能投出两道半透明的身影。
一人眉目温和,正是明月尘;另一人却张扬明艳,却是容华自拜入莲华峰便再没见过的6栖霜。
容华站定三尺外,恭敬见礼“见过各位师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