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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页(第1页)

  我脑子里似灌满了浆糊,左右晃晃都觉粘滞,现下里更是转不过弯来。白仵作又要说什么,我已起身回了余海那处,“余县令,此案或有隐情,只是这二人先葬了吧。”

  “下官已叫他们画下了两人的样貌,在全县张贴。若三天内无人来认领,便葬到义冢里去吧……说来,下官虽是五仙县的父母官,却连盐库的库使都认不得,真是忏愧。”

  余海终于显出了惫态。

  盐库本不隶属于郡、县的衙门,便是有事,也只一层层往盐运司报。

  除了每月领盐,余海不可能与盐库打交道,自然也认不得他们。只是如今他们死于非命,少不得将县衙牵扯进来。

  说来,余海近日也不得安生,瘟疫也不知道有没有控制住,纪信来一趟五仙县,想必也没什么好事,不出幺蛾子为难余海便要谢天谢地。如今纪信一回了平湖郡,还不待余海松口气的功夫,盐库被淹,又死了两个库使,这事换给我,大概我早就心力交瘁了。

  当夜我们就在县衙里凑合了一晚上。

  丁四平跟我一个屋子,吹熄了灯,四处皆静下来后,他忽然幽幽来了一句,“属下方才在县衙里逛了逛,大人猜属下看到了谁?”

  在我与余海商议后续的时候,丁四平确实离了县衙。

  当时我们只当他要去歇息,余海指了路,也来不及派人送他过去。丁四平也道不必,县衙不大,单凭亮的灯数也寻得到余海匆匆打扫出来的院子,就这么随意逛着,不想还真现了什么?我来了兴,抬头去看他。

  这屋帘子不大厚实,影影绰绰的,我瞧见丁四平也正抬起头来。

  “大人,属下看到了把盐偷进县衙的那个人。”

丁四平的声音有些冷。几日相处,我也知他是个路见不平一声吼的直性子,况又习武,眼里揉不得半点沙,“那人就跟王县丞身边,寸步不离,就连如厕时也跟着。”

  第二日县衙就将布告贴了出去。我与丁四平去看,画中人气宇轩昂的样子,与昨夜死气沉沉的躺在白布下的面孔判若两人。

  “属下倒觉得这两人有些眼熟……”

  丁四平看了看布告,又看了看我,“不过大概属下是眼花了。”

  “县衙里能有什么好画匠。”

我又瞟了几眼,心里盘算着今日找机再会与余海说一说那几箱盐的事情,于是随口应道,“不过都是两只眼睛一个嘴,画多了总有相似的影子。”

  丁四平点了点头,深以为是。

  因为心里惦着瘟疫,这边贴好了,我就带丁四平往来时见过的那院子去看。

  我一直以为五仙县里最缺的是药,只是今日走了几道巷子,也并不觉有缺药的感觉。按理,县中半数人得了瘟疫,那这地方该是人人自危的,只是集上照旧是熙熙攘攘的样子,全然没有半点我预想的那样。

  莫非先前那些人并非瘟疫?

  是余海误判了吗?

  待到了那处院子,我愈惊奇,这院子扫的干干净净的,门上还挂了一把明晃晃的大锁。锁是黄铜的,雕了两朵花,花纹干净细腻,就是普通的样式,家家户户都挂这样的锁——就是因为太寻常了,反而叫我愈的摸不着头脑。

  里边的人呢?

  住过染了瘟疫的人,这外头难道不该贴个封条?

  丁四平摸了摸黄铜锁,“这锁倒是京师的样式,今日过了这么多人家,也就在这处见了……大人说这处怎么了?”

  在京师修史时,胡中泽曾说我是猪脑子。

  我一直记得这事。

  毕竟我觉得我多多少少还是聪明的,许多事情虽缺乏必要的逻辑演绎,但还是能推个八九不离十。

  此刻,就现在,我忽然觉得胡中泽说的很对。

  我就是个猪脑子。

  任凭是在奉议司练出来的八卦能力,还是兰台里练出来的大浪淘沙的眼神,我都看不穿此刻的五仙县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我刚到的时候这里有瘟疫?纪信来了一趟,这瘟疫就没了?

  纪信做了什么?

  这院子里忽然没了人,整个县里都没有半点得了瘟疫的样子,这事和纪信必然脱不了干系。

  “算了,回县衙。”

  我悻悻叹了一声。

  平湖郡回不去,便是回去了纪信也不会与我说什么,还不如好好问问余海。纪信来五仙县,便是有意瞒着,余海多少也能知道些。

  我与丁四平一直守在余海办公那处,他一出院子,我们便拦上前去,“余县令,去吃酒吗?”

  倒也没去酒楼里,图方便,余海说只在院子里坐坐,我也连忙叫青衿和白鹭去买酒菜。丁四平在四处布置好金甲卫,自然都是隐在暗处的,随即也顺手拎了些糕点,等着青衿和白鹭回来。

  最先说的是盐库的事情。

  “虽泡了水,但晾一晾还可以吃,丹州盐量并不富裕。”

我苦口婆心道,“前些日子只翻了平湖郡的账册,昨夜又与县里的账册对了对,心中大致有了数。如今精盐少,不过是调味的东西,何必要这么细致呢。”

  余海瘪了瘪嘴,似要说什么,却还是抓了一把花生塞住了嘴。

  见他不想说,我愈觉得其中有内情,“余县令,本官一直以为你是个好官、清官,难道是打算借着这几箱盐来财?如今这几箱俱已归在了损耗之中,便是你要拿去卖,卖得的银两也只充了你个人的库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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