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基的书架摆放非常凌乱。
子矜将一看便常用的书放在手边,旧书和已写满批注的书放到里侧,其余书籍统一按照部编排的方法进行排列。
她翻开一本书,却偷偷看向朱瞻基。
朱瞻基扫过来时,她吓了一跳,连忙用书挡住脸,稍过片刻,才悄悄将书移下,露出一双眼睛望过去。
朱瞻基打开食盒,里面是一碗香气四溢的馄饨和一盘精致的糕点。
他也在看子矜,等她察觉到时,他才低下头,只尝了一口馄饨,生气地放下汤勺。
听到清脆的声响,子矜又是一惊。
朱瞻基眸光黯了几分:“肉馅儿不对,不是你做的。”
子衿眉眼低垂,将鬓边的几缕碎拢到耳后。
她抿了抿唇,抬头对上朱瞻基微沉的眼睛,思索一息,才轻轻出声:“回殿下的话,今夜乾清宫传了馄饨,尚食局备下两份,是由方典膳亲自做的。敢问殿下,有何不对?”
朱瞻基长指微曲,轻轻敲着桌沿,一下一下的,仿佛寺庙里的撞钟声。
“平时用的都是猪臀尖和羊的后腿肉,还特意加了碎荸荠,每口才会有韧劲儿,为什么不提醒她?”
从朱瞻基的角度看,她澄澈明净的眸子轻轻眨了眨,像灵动的小鹿,莫名的撞进人心里。
朱瞻基深深瞧了她一眼,眼底划过一丝莫名的情绪。
子矜意外地望着朱瞻基:“殿下怎会知道?”
他顿了顿,面色沉沉,颇为不满道:“知道平日饭菜多么难吃吗,我一年忍耐过一年,从来不曾说出口,只因口腹之欲非君子所求,可你知道却不提醒,为什么!”
此刻的他,不像是紫禁城里金尊玉贵的皇太孙,倒像是个因讨不到糖果子吃而耍赖抱怨的稚童。
子矜低下头,恭顺道:“殿下,今日的肉馅非常新鲜细嫩——”
朱瞻基故作严厉道:“谎言!因为你是立足未稳的新庖厨,不能公然挑衅典膳的权威。身为庖厨,理应将用膳者的需求放在第一位,你这样敷衍像话吗?”
子衿猛然抬起头来。
朱瞻基清了清嗓子,嗓音淡淡:“自明日起,我一日的膳食,都由你负责,不得假于人手,若有懈怠,一定严惩。”
子衿抿抿唇:“是。”
朱瞻基将馄饨推到一边,静盯着子衿,眸色深深。
子矜会意,上前去收拾碗碟,正当她要收起点心时,朱瞻基突然伸出手来,按住她的手。
子矜本能反应,闪电般地抽回手:“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朱瞻基意外之余,目光落在那一小碟鸭油酥烧饼上。
“你做的?”
他问。
见子衿点头,他伸手拿起,咬下一口。
“咔嚓--”
一层层香酥的烧饼,入口回味悠长。
他半天没说话,默默吃完了一个。
从头到尾,子衿都低着头。
朱瞻基探过头去看她的眼睛,敏锐道:“你怕我?”
子矜猝不及防望进了对方的眼睛,朱瞻基像是要望进她的灵魂深处,只一刹那,她迅别开眼。
朱瞻基忍笑,单手支着下巴静盯着她:“你退下吧。”
姚子矜如蒙大赦,匆匆行了礼,逃也似的退出了草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