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素商听到这话眼中也含了些笑意,倒叫左济宣多看了几眼,不过须臾间她又垂下眸子喃喃算着时间:“今日是年初七,明后日去青仪侯府走动走动,加上回来整理信息的空档,最早也要初十才能前去代行府了,或也可以借着今日送二公子离都的事情再整理一天思绪,年初九再前去青仪侯府,这样一来世子从我这里获得的消息也不会显得很突兀。”
左济宣在纸上记着时间:“如此这般,大致正月十二日便可前去代行府,十三或十四日应回王殿复命,恰巧卡在元宵宣布前去东南巡边的人选之前的时间点上。”
“正有此意,”
宁素商侧了侧身换了个更舒服的动作靠在椅子上,“此时复命,或许就能顺势争取到去斯尼尔克-东齐边境的机会,如此一来世子就可以亲自去验证我说的那些线索的虚实。如若不成,那便需要再劳烦世子为我安排,我想亲自前往东齐打探消息。”
左济宣这次并没有再拦她不去东齐,只是叮嘱道:“如若事情真的走到这一步,切记万事小心,我会安排人手暗中保护你,但就怕百密一疏。中原毕竟比不得斯尼尔克本土行事方便,万事都以自己的安全为第一,毕竟宁素月已经失踪了十二年,但是你还没有。”
宁素商颔首算是记下了他说的话,两人一时之间竟无话。虽然是令人尴尬的诡异的沉默,但是他们任何一个都没有出言结束今天的对话,似是再多贪恋一会儿相处的时光一般。
最终还是宁素商先出言打破了沉默:“对了,世子,既然对于我继妹的消息已经有了下一步的方向,那么在等待你向王上复命的时间,我还应做些什么好呢?”
“这么一想确实没有什么在计划之内的了。或许只能等代行仪仗那边的消息才能做下一步准备。”
左济宣揉了揉眉心,却也得不出什么有用的结论。
两人便只能草草告别,各自去忙各自的事务去了。宁素商虽明面上并无什么安排了,但是她还是想趁着正月上京城人员流动大,各位贵族都忙得脚不点地顾不得加强对其他贵族的监视的机会再在上京城内多转一转,接触接触平民,放下自己先前一直不查的那种高傲去了解并理解现今斯尼尔克民间的一些想法也是好的。再说,她还是对宁素月的事情不死心,想再打听一些消息。
左济宣起身送她出门,见她仍然沉思在冥想中,便兀自道了一句“失礼”
,替宁素商将因走神而有些歪斜随意一搭在肩上的大氅揪住外面的绒毛正了正。
宁素商本来身量就不如他,又穿着少年款的大氅,此时被他猝不及防揪了揪之后倒像整个人都在左济宣与衣物的包围之中了。她不觉有些脸红,侧了侧脸将那些会暴露自己心思的目光都埋到领子的绒毛中,却又忍不住偷偷抬眼瞧他一瞧。
左济宣控制住自己的手不要发抖以免暴露自己的心思,一双眼睛全神贯注地盯在她的大氅上,有些后悔自己方才一时冲动的行为,又因离宁素商近了一些而感到欣喜。他发觉自己作出这些动作之后确实克制不住自己汹涌而出的感情,怕不是真的对这名自己的幼时好友、前任的代行大人存着倾慕的心思。定南侯府世子在其他贵族的评价中向来都是正直严肃的,公事公办的,他也早已习惯了分析前因后果与行为逻辑,但左济宣只觉得方才自己有些僭越的举动却不存半分理性与深思熟虑。
他帮宁素商将大氅整理好之后也没舍得立马向后退几步拉开距离,而是依然保持着那副姿势垂眸同她告别:“这几日你调查辛苦了,回去之后好好休息,元宵之后还有许多安排需要去做。”
宁素商借调整护耳的位置轻轻拍了拍脸颊,找回了些自己在他低沉的嗓音中渐渐熔断成黏腻一团的理智。她也出言道别,不过因为有些激动的情绪而嗓音略带沙哑,这听到左济宣耳中又是另一种感觉:“嗯,世子也要注意多休息。这几日要忙的事务繁多,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请务必分一些给我才是呀。”
左济宣的喉结在他的立领下微微动了动,他常年宛若深潭般没什么波动的双眸中也染上些不易察觉的温柔之感,他沉声应道:“好。”
元宵节当天是冬六九的第一日,故而整个冬五九便是左济宣与宁素商仍能忙于王上事务的时间。自年初六那日两人生了些嫌隙以外,年初七当天又将关系重归于好,后面的这几日也并没有再闹什么矛盾,反而是看起来显得更加亲密了些。
此时正是正月初十的下午,左济宣前往青仪侯府还未归,宁素商便如前几日一般在他的书房中,一来借无人造访来掩盖自己的身份,二来也算等他归家。
宁素商阖眼揉了揉太阳穴,本自己留在此处还有一个图环境安静的缘由,但她看向此时也在书房中一起商谈讨论怎么写信的左清安与左泊容,叹了口气。
左清安这几日精神头一直不错,昨日便央着冉夫人放她出府玩儿去了。左泊容作为府内唯一闲着的人,自告奋勇领了照看左清安的任务。小姑娘正是爱玩的年纪,与她只相差两岁的左泊容更甚,故而俩人昨日在外逛到左济宣从青仪侯府回定南侯府的路上亲自去抓才意犹未尽地乖乖跟着他回家。
左泊容和左清安回府之后各挨了冉夫人一顿数落,但是今天待到左济宣出府后,他们又合伙悄悄蹭到他的书房中找宁素商的麻烦,美其名曰“给二哥写信”
,搞得宁素商对这两个半大少年真是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