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夫人看着她,欲言又止地轻咳了一声。
宋音书顺着她的视线望向自己肚子,一下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乔夫人给的衣裳不宽松,因此穿在身上,孕肚分外明显。
“夫人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宋音书坦然道。
乔夫人眼底染上一丝心疼:“我瞧姑娘年纪也不大,还有了身孕,孤零零的一个人,如何去云州城那么远的地方?我自己是生过孩子的,知道妇人有孕有多辛苦……”
宋音书感慨于她的善意,微笑道:“夫人无需替我担心,我身手好,又不缺银子,寻常人近不了我的身。”
“我知道你敢一个人在外闯荡,定是有几分本事的,但……恕我直言,你这长相……恐怕会惹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乔夫人说的十分隐晦,但宋音书也能懂她话里的意思。
早就听闻晋国比梁国民风更为开放,她这样的容貌,即便对外宣称自己早已嫁做人妇,也免不了会惹来一些胆大的狂徒。
她虽然如今在月光石的滋养下身手已然十分了得,但到底双拳难敌四手,总不能日日夜夜都防备着歹人。
“夫人的意思,我听进去了。”
宋音书道,“明日出之前,还请夫人借我一身乔大哥的衣裳。”
乔夫人自然没意见,又将一间杂物房整理出来,铺上褥子给宋音书将就一晚。
宋音书早已倦极,但骤然换了环境,又想起这惊心动魄的一日,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
她是在路修远和狻猊眼前重伤落水的,即便路修远知道她如今有自我疗愈的能力,也不敢百分百肯定她能在落水后顺利逃脱。
苏棉河是晋国境内最大的运河,其广度深度,都不是寻常小河小湖所能比拟的,想要在这样的大河里打捞出她的“尸”
,几乎难如登天。
所以她此刻定然是安全的。
明日一早,她离开此地,换个身份重新开始,就更安全了。
想到前途虽算不得一片坦途,但她却再也不用受任何束缚,可以过上自己主宰的人生,她嘴角不由挂上了一丝自内心的笑意。
等过个几年,风声过去,她甚至还能通过周可遇的关系再回大梁见见父母兄妹。
怀揣着这样美好的憧憬,宋音书这一觉睡得还算甜美。
另一头,就完全不是这样的光景了。
狻猊在河水里整整找了一宿都没找到宋音书的痕迹,只打捞出了她的一件外袍,失魂落魄地坐在甲板上,一言不。
惜夏和如牛则是抱头痛哭,哭一阵停一阵,却也没人敢去喊她们噤声。
路修远呆呆望着平静无波的河面,像是一座雕塑般,接连几个时辰都没有挪动分毫。
神戈教的黑衣人有的被活捉,有的被杀,狻猊的人和路修远的人还在契而不舍地一趟趟跳下河去搜寻着宋音书的踪影。
——当然,所有人都知道,找到的可能性极小了。
“都怪你!要不是你带宋太后走水路,怎么会出这样的事?”
狻猊忽然像是清醒过来一般,腾地一下跳起来冲着路修远吼道,“这下叫我怎么跟我家主子交代?!主子一定会扒了我的皮的!”
路修远充耳不闻,眼神呆滞,像是丢了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