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氏领着几个小的紧随其后,等门一开,瞧见沈惊春背上背着个男人,大吃一惊,话都来不及问,就扯着闺女进了院子,砰的一声关上了院门。
她怎么也想不到,闺女上山一趟捡了个男人回来不说,居然还背着他回来了。
这若是被人知道,只怕清誉不保,以后还有谁敢上门说亲?
方氏白着一张脸在后面推着两人进了门,到了堂屋倒还知道将人送到了沈惊秋住的西厢。
方氏深吸一口气,正欲说话,沈惊春就开了口:“娘,是不是找个人来给他看看?我瞧着再不退热,这人都要烧傻了,烫的像个火炉一样。”
方氏眨了眨眼,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探头一看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来:“这是阿淮啊。”
她说着一边叫沈惊秋去请陈大夫,一边去井里打了凉水来,替陈淮降温。
豆芽瞧着方氏忙进忙出,小声问沈惊春道:“小姐,你怎么捡了个人回来呀?”
“我下山看见他倒在一座坟前,那是咱平山村的地界,想来应该是村里人,就给弄回来了,如今农忙,少有人上山,总不能见死不救。”
方氏听了便一声长叹:“说来这阿淮也真是可怜。”
他是随母姓的,父亲周桐本是附近平田村的读书人,与陈淮母亲陈莹成亲后,接连考中秀才举人,等孩子两岁多,又前往京城考进士。
周桐在读书还是很有些天分的,年纪轻轻便考中二甲,朝考上又考中庶吉士留在了京城,消息辗转一年多传回祁县,陈莹喜不自胜带着孩子上京,可谁知短短一年,周桐在京城便已另娶了一门妻室,还要将陈莹贬妻为妾。
这任谁也受不了,又惊又怒之下提出和离,还要孩子归她,周桐大约是怕事情闹大影响官运,只能同意。
豆芽紧紧撰着拳头问道:“和离之后呢?”
方氏大叹:“我也是听人说的,和离之后好几年却不知道陈莹在京城怎么谋生的,大约过了六年,陈莹才带着九岁的陈淮回了平山村,她已与周桐和离,只能回娘家,可她父亲已死,家中是继母当家,两个弟弟也都是继母所出,她已不是举人娘子,陈家自然容不下她,便将她赶出了门。”
豆芽已经怒不可遏,骂道:“世上果然没有一个好继母,这嘴脸可真是恶心。”
沈惊春也在一边点头表示同意。
方氏的眸光暗了下来,想到方家也是继母当家,她从小到大也没少吃苦,本就不高涨的情绪更是低落不少。
“陈莹被赶出家门,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陈氏族人也不好说些什么,只给她们母子俩找了住处,开始倒还常有接济,但世间一长,就少有人管了,陈莹为了供儿子读书,日以继夜的绣花,没几年就将身子熬坏了,为了给陈莹治病,陈淮书也不读了,就这样养了两年,三年前终于熬不住,撒手去了。”
这凄惨的身世,出众的相貌放到现代,妥妥的起点男主。
后期展必然是遇到一个又一个的贵人,陪他奋图强励精图治,最终走上人生巅峰成为大男主。
那么自己也算是这位大男主强大路上的第一位贵人了。
沈惊春偏头看向躺在地铺上的陈淮,却不想正对上一双水光朦胧的眼睛。
第11章
高烧的陈淮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
迷蒙的双眼中隐隐透着一丝委屈,整个人看上去都脆弱的不行。
沈惊春静静的听着方氏说话,双眼却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好半晌,陈淮才又重闭上眼。
大约是听到这次的患者是陈淮,陈大夫来的格外的快,一进门就冲进了西厢。
陈淮家是没有地的,初回平山村时,他还小,陈莹又是个女人,只想着多绣花供儿子读书。
等她熬坏了身子,陈淮从书院回来,他一边替人抄书,一边上山打猎,挣的钱放在一般两口之家生活是尽够了,可耐不住家里还有个病人要养,他又正在长身体,长年累月下来,身板看着便不如一般小子壮实。
这次倒也不是什么大病,大约是昨夜淋了雨,这才起了烧来。
陈大夫叹了口气,语气中全是怜惜:“病来如山倒,这又到了阿莹的忌日,只怕这回不好好休养,身体就要跨了。”
陈莹父亲只有几个姐姐妹妹,都嫁了出去,如今村里同姓的也没有与她很亲的,更别说陈淮,他虽跟母姓,实际上却是周家的种。
他这病看着没什么,却要养的,若一日两日的叫族里人照看倒没什么,只怕时间长了就没人愿意了。
陈大夫倒是想将人接到自家去,但自家人多房少,本就住不开,陈淮去了是肯定住不下的,如今方氏搬来这边,地方倒够住,可他又实在开不了这个口,求人家收留陈淮。
他正踌躇间,却不想方氏主动开了口:“他那个房子漏风漏雨,不修缮一番是肯定不能住的,在此之前,便先在我家住着吧。”
陈大夫一脸诧异。
方氏解释道:“事情过了许多年,可能所有人都忘了,陈家妹妹以前救过我家惊秋的,若不是她舍命,只怕惊秋当时就没了。”
方氏这么一提,陈大夫立时便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回事。
那时陈莹还没嫁到周家,沈惊秋也还是个小萝卜头,却不知怎么掉到了河里,若不是在河边洗衣的陈莹将他捞上来,凭他小胳膊小腿,是万万不可能活的,可那时已经是深秋,河水冰冷刺骨,陈莹转头便病了一个来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