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抱着酒瓶,斜倚着路边一根年代久远的灯柱。灯柱顶端的玻璃罩布满灰尘和蛛网,因为是下午六点,时辰尚早,灯罩内并没有光亮溢出。
斜对面的一家店铺却早早地将灯拉亮,里面是相对而坐的王十安和丛宁。
王十安经营的不是普通意义的小酒馆,更不是丛宁认为的杂货铺,这里是芙和区最常见的藏污纳垢的场所。卖的是色。情杂志和光碟,来往的是三教九流。香烟、酒水之类的东西只是顺带。
和丛宁第一次见面时,朱娅之所以带丛宁来这里喝酒,不过是她手头确实不宽裕。
王十安这里的酒虽然是假酒,但足够便宜,味道也不错。而且这人人品也算过得去,不会因为她赊账就占她便宜或者口头调戏什么的,有时街上一些二流混子跟着她,她懒得动手处理,就会去他店里。
王十安不算什么好人,27岁的年纪,干的又是这种勾当,什么没见过、没尝过?
他一见朱娅进店,后面又跟着个不怀好意的男人,脸一下就拉了下来,开始给朱娅甩脸色。
朱娅脸皮够厚,神态自若地走到收银台点了酒水,也不管王十安这个卖酒的愿不愿意卖给她,径直走到店里唯一的一张小木桌前坐下。
死皮赖脸跟着她的二流混子忙上前献殷勤、顺便想着找机会占她便宜,也点了酒水,屁颠屁颠地在她对面坐下,裂开嘴露出一口被尼古丁染黄的牙齿,笑的格外猥琐。
朱娅等的就是这个时候。那人刚一坐下,她嘴角扯出一抹狞笑,直接一拍桌子、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恶声恶气地开始赶人。
那男人跟了她一路,路上早用猥琐的目光把她全身上下打量透了,本以为她没地方去,身边也没个男人帮衬,很好下手,不想脾气这么冲。
美女骂人也是骂人。加上朱娅心里窝火,又是个老油条混子,嘴上全是带把的,就没一句好话。
眼看两人就要打起来,虽然知道朱娅不是个好东西,但王十安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一个男人打女人,只能黑着一张脸上前阻拦。
看上朱娅的多是地痞流氓,色字当头,又丢了面子,不可能被王十安简单的三言两语哄好。这一阻拦,王十安少不了要和人动手。
为这,王十安店里的东西没少遭殃,一次打架斗殴造成的财产损失快赶上他一周的营业额了。
王十安将这账翻倍记在了朱娅头上。这导致当初老实的丛宁主动替朱娅还下欠账时,直接被王十安递来的账单弄傻了眼。
朱娅其实不是怕那些男人,她只是年纪大了,懒得动手。
她在这里出生、长大,住在芙和区金凤池三街,小时候经常和人打架,鼻青脸肿、有输有赢。后来青春期,男孩开始育,她渐渐的开始打不过他们。
朱娅亲妈死的早。当爸的喝酒闹出一身毛病,身体弱帮不了她也就算了,有时候喝多了还要耍酒疯揍她。
她没人帮忙,又不想被那些男的占便宜,思来想去只能靠自己。
芙和区的女人大多泼辣,朱娅也不例外。从那以后,她开始随身带刀,一共两把,一把短小、坚硬的剔骨刀,一把轻薄锋利的大砍刀。
其实作为一个精神力日常在5%-1o%波动、体力又不占任何优势的普通女性来说,搞偷袭、玩阴的其实效果更好。
但朱娅不来那套。
这倒不是她有多光明磊落,纯粹是她脑子转的不够快,脾气又不好,一点就炸,和人打起来的时候和街上的流氓没两样,拿了刀瞎眼乱砍!
别说,她闭着眼睛抡圆了砍的模样还挺吓人。几次三番下来,地痞流氓们知道她是个不要命的角色,再没人敢轻易招惹她,她一路还算顺当的长大,没被男的祸害染上脏病或者怀了孕不得不偷偷去小诊所堕胎。
不过不知道是因为她身边没人,酒鬼爹死的早,还是她不够‘检点’,虽然对想占她便宜、她看不上的烂人没什么好脸色,也因为伤人进过局子,但对有眼缘的、认为还不错的男生并不会拒绝。
有时是和互有好感的朋友或者同事。
有时是因为一个人太过寂寞、或者又被她那个酒鬼老爹揍了离家出走,正好遇到一个和她同命相怜的男人。在深冬的夜里、或者燥热的夏夜,两人聊着聊着看对眼就会就近去一家小旅馆开房。
第二天,两人要么一拍两散,要么继续联系。
这些人中,有的后来成为了她的男朋友,又变成前任。有的依旧维持着原本或陌生、或疏离的关系。
总而言之,那时的朱娅和芙和区的大多数年轻人一样,野蛮、随意,荒唐却也自由。
她会一言不合,被人摸一下屁股就气的拿刀要砍了那人,但也会随心所欲和见面两三次的男人上床。
因为后面一点,她在某些男人眼里不够‘检点’。
在那些人看来,既然她能和见面两三次的男人上床,为什么就不能让他们摸一摸、抱一抱。
朱娅没有向他们解释为什么有的人可以、有的人却不可以。
因为先天条件限制,她的拳头不够硬,但她可以让她的刀更利一点、更快一点。
终于,在她2o岁那年,在深夜回家的路上,她将一个人捅成重伤,并且是看着救不活的那种。
她当时吓坏了,加上那人家里有点势力,她在将人捅伤后,当即跑回家,清点了值钱的东西准备跑路、顺便去外面闯一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