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九樾終於有了些慍意,「佩戴哪塊玉有什麼要緊。」
程涉川似笑非笑道,「是啊,林女郎總是覺得什麼都不要緊。」
說著,甩下那塊玉,玉隨著帶子搖晃了幾下,貼合著襦裙懸掛著。至於甩玉的人,已逕自轉了身去,離開也不說一聲,步伐越走越快,竟像是氣急了。
第31章
林九樾直至踏上馬車,還未回過神來。
這人便是這般莫名其妙的出現,而後又是莫名其妙的仿似帶著氣離開。
真是讓人摸不著頭腦。
情緒當真是能傳染,便如此刻,林九樾心裡便有些莫名的煩悶。
但好在,馬車行過街市時已是午後,今兒天氣甚好。太陽高照,因在冬日,不顯熱烈,只覺溫暖,也解了林九樾心內的幾分糟心。陽光暖融融地隔著馬車的帳布照在林九樾的身上,仿佛一身的晦氣都被掃蕩了乾淨。
京城的街市里向來熱鬧,不知是誰家的女郎出門買胭脂水粉,正和一旁的好友比對著色彩,兩人意見不同,或有爭執。林九樾聽得會心一笑,島上的女婢們也是如此,大家混熟了,便常因些女兒家的裝扮小事鬧彆扭,過會兒便又和好如初了。其實啊,恁管是粉的,紫的,藍的,那麼青春的女郎,塗什麼會不好看呢。又有那不知幾歲的頑童吵嚷著要攤鋪上的面具耍玩,那面具必然是好看得緊,才會惹得小兒在街上撒潑,那細軟的女子聲音應是他的阿母吧,聽那語氣是敵不過小兒的痴纏了,正要和攤主討價呢……
耳聰目明便是這點好,林九樾倚靠在靠墊上,光是聽著外頭的聲音,腦內已自然勾勒出了一副熱鬧的京城市井圖。那高門大院是京城,京城卻不只是高門大院,那街上走的、吆喝的、為生計奔波的,也是京城實實在在的一部分啊。
馬車顛簸,盪起了一陣風,風捲起了車簾,林九樾無意間瞥過,正欲掃眼轉開,卻驀地一愣,不經猶疑掀開帘子,探出身去,餘風灑在她的鬢髮上,方才恍惚間看到的人影卻已是不見。林九樾愣神,疑心自己看錯,不過是一個側影,認錯人也是常見。更何況,阿嬤怎麼會出現在京城呢。
車夫的聲音傳來,粗糲中帶著討好,「方才路上有些石子兒,可是顛著女郎了?」
人影確是找不著了,林九樾回神,道,「無事,探出來看看風景罷了。」說著,又挪回了馬車裡,車簾重闔上。
馬車繼續行進,不多一會兒便到了那郡王府門口。於是便也沒有了心神再去糾結方才的疑思。
郡王府雍容氣派,門口蹲坐著兩個石獅子,門上鑄著銅,院牆高聳,一股厚重莊嚴的氣息鋪面而來。程府也奢靡,但更多的是世家的清貴,與郡王府這般擺在明面上的華貴是不同的。縱然如今皇家式微,但到底還是不一樣的。
林九樾遞出拜帖,那門房並未讓人久候,像是早預料到了林女郎會來。
是啊,誰能拒絕郡王府的邀約呢。
不多時,一僕婦揣著手趕來,縱是步伐較快,那人身形瞧著也穩,僕婦身著雋雅,瞧著倒像是哪戶人家的夫人,門房對其也是恭敬的很。
「林女郎,久候了。」僕婦欠了身,眉眼裡帶著笑意,瞧著很是和藹,「郡王妃已在裡頭等著了。」
說著,便轉身帶路。
林九樾忙回禮。
她渾身罩在帷帽里,本就出塵的氣質這會兒欲遮不遮的,更有了幾分玄學高人的風範。
託了時下玄學之風的福,對異士算是尊崇,也因而省了許多力氣周旋,只需端著神情裝高深莫測便好。若是過於世故圓滑,反倒是有些落俗了。
僕婦瞧著,心內輕嘆了一口氣,這位林女郎瞧著年輕,也不知是不是如那道士說的有幾分真本事,又想著自家的這位縣主,更是哀愁。
僕婦並不多話,只將女郎引到了一堂屋裡,堂屋裡端坐著一貌美婦人,眼周泛著些紅意,想是剛哭過一場,見林九樾進來,開口道,「女郎快請就坐吧。」
這位應便是郡王妃了。
林九樾依言坐下,思索著話頭,這事兒自然是不能多問的,可也不能等著人自個兒掏出。
想來想去,還是將難題扔了回去,「不知王妃邀我前來可是有何事,也請直說無妨。」
窗外樹木蕭索,這郡王府竟是只有外頭華貴,裡頭的園子像是許久不曾著人打理了,也不知是不是因了縣主的緣故。
郡王妃略一沉吟,終是開口道,「女郎想也猜到了,我家的玉惠不知怎麼受了驚,醫正瞧了沒多大起色,這才著人去了純陽觀,那兒的道長倒是引薦了女郎你,我們這才斗膽一試。」
純陽觀?
道長?
該不會是至純道長吧。
想起那位道長,林九樾就不可避免地思及島上的那位郎主,在時下世人痴迷玄學的風氣下,那位郎主初時的嫌惡當時不覺得,如今想來竟有幾分曲高和寡的意味。自然,他現下對坑蒙拐騙之徒應也是萬分瞧不上。
想到程涉川,便思及今日裡他的莫名其妙,林九樾忙將思緒拉了回來。
「說來慚愧,王妃看我的年紀,應也知道我實戰經驗不多,大多時候要靠幾分運氣,幾分急智,才僥倖醫治了幾位。」一番自謙後,又表了決心,「王妃信任,我自不敢辜負,定全力以赴。」
說實話,郡王妃在看林九樾進來時,心內便已不大抱希望。縱使看不清女郎的臉,但女郎瞧著實在是太年輕了。這會兒聽林九樾一番陳詞,心內雖是失望,倒也還算穩得住心神,只是臉上的笑意看著越發牽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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