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珍描了眉,打了鬓,绞了脸,把一条乌黑的大辫子盘上了旮瘩揪。
把大红袄穿上,一头扑进李寡妇的怀里。嘤嘤的哭了。
巧珍这一哭,勾起了李寡妇的伤心事,也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上了。
娘俩抱在一起。李寡妇一边哭一边嘱咐:“做了媳妇,就是大人了!公婆多孝顺,妯娌要团结,小姑子,小叔子要担待。小夫妻两个要相敬如宾。”
“眼睛里要有活,要晚睡早起。锻炼身体!”
李寡妇絮絮叨叨,到后来,自己都不知道说些啥了,语无伦次!
闺女成亲,还能扑进自己怀里,听自己絮叨,想起当初她成亲时的凄惨劲。李寡妇忍不住拍手打掌的大哭。
四春走过来,抱着娘俩,也跟着哭起来。
朱雪花一看乐了:“干啥玩意,闺女是去拜堂,又不是赴刑场,至于哭成这样吗?”
回手把巧珍拉起来,擦掉脸上的泪水,:“别哭了,掉几个金豆子得了。时候不早了,赶紧上轿吧!”
拴柱过来,把妹妹背起来,放在外面的驴车上,新媳妇的脚不能沾土!
那时候东北讲究送亲,不是娶亲,新姑爷在家等着,媳妇上门再拜堂。
说是上轿,也没轿,一个毛驴车,毛驴的头上带朵大红花,脖子上挂上铃铛,走起来,哗啦哗啦直响,是喜车也有了,喜乐也有了。
两个字,简单。
巧珍头上蒙着红盖头,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男人啥样,她也没见过。
过一辈子的两个人都没见过面,谁心里能有底啊!
那个年代,还是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好在李寡妇亲自去相看了。巧珍心里多少还有点放心。
那时候,找个婆家真是一场豪赌。赌赢了,一辈子顺风顺水,赌输了,万劫不复。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扁担挑着走。
不管啥样,都得过到头。打八刀(离婚),那是相当可耻的事。会被指着脊梁骨骂一辈子!家里爷娘老子都跟着抬不起头。
三里多的路程,就算是驴车一会也到了。
到了大门口,鞭炮齐鸣。新姑爷在大门口等着,拉起巧珍的手,巧珍感觉手掌粗粝,满是老茧。这是一只干活的手。
这只手,让人踏实,巧珍的心里又有了三分满意。
新姑爷姓孙,叫孙有。二十五岁,比巧珍整整大八岁。
孙有拉着巧珍的手,迈过马鞍子,注定这辈子平平安安。跨过火盆,这辈子红红火火。
俩人拜了天地,父母,入了洞房。
巧珍盘腿坐在炕上,身下是一床棉被。怀里抱着一把用红布包着的斧头。
此为坐福!
孙有掀了盖头,大伙涌进来,看新媳妇长的好看不好看。
巧珍一直低着头,人多,没好意思抬头看孙有长的啥样。
巧珍长相偏清秀,今天一打扮,又多了几分俏丽,看起来就像一朵出水芙蓉。
任谁都想不到,她娘会是风流成性,大名鼎鼎的李寡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