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四儿看见赵启被钉进棺材里,是真哭了。那音调,真正哭出了一个三岁孩童表达悲伤的最高水平。
众人把赵启抬到他家坟地一看,傻眼了。
花籽的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刨开了。棺材不见了!
大伙七嘴八舌的议论这棺材到底哪去了呢!多大的仇,至于挖坟掘墓啊?
其实刚才上山的时候,大伙都没注意,山脚下花春父母的坟旁新添了一个小坟包。
周大娘自从赵启死以后,一天恨不得往周老三家跑三趟,一再称赞三儿子有先见之明。
这要是她看着郑四儿,出了这么大的事,她真就连死的心都有了。
周老三被她娘夸的美滋滋的,多喝了二两烧酒。
赵疯子的死,大伙谈论了一阵子,也就消停了。毕竟日子还得朝前过。没了谁,太阳依旧从东边升起,西边落下。
转眼几个月过去了,入了冬,下了一场雪。天越来越冷了。
大小儿和他娘,借了一个轱辘马子。(独轮车)前头拴根绳子,大小儿娘在前边拉着,大小儿在后面推。
娘俩个把今年采的山货放在车上,跟着屯子里赶集的大队人马,拉到集市上换钱。
蘑菇,木耳,猴头,药材,干蕨菜。东西不少,感觉今年比哪年收获都多。看着一车满满登登的东西,娘俩挺高兴。
集市离四马架屯子五十多里,娘俩一大早上,顶着飕飕的西北风,出了。
大小儿光着手爪子,冻的跟猫咬似的,不时的停下来,哈口热气暖暖。
大小儿娘看着衣裳单薄的儿子,有点心酸。今天卖了钱,一定要给儿子做个手闷子(只有一个大拇指,其余四指不分的棉手套)过几天,上山拉柴禾,省得冻手。
儿子的棉裤也得再絮一层新棉花。大小儿的那条棉裤,棉花都旧的滚成球了,拿到亮光处一看,透亮。
大小儿娘一边拉车,一边盘算。今年能多卖点钱,这些打算但愿都能实现。
到了集市都晌午了。整整走了一上午,娘俩顾不上肚子饿,赶紧到集市上卖山货。
卖完了,都下午三四点了,娘俩个早饿的前胸贴后背了,上小饭馆要了一碗热汤面。
大小儿娘又向老板要了一碗面汤,娘俩把干面条匀了匀。大小儿一碗稀溜溜的面条下了肚,感觉才垫了个底。
大小儿娘狠狠心,又买了几个烧饼,大小儿吃了两个,给二傻和四儿再带回去两个。
吃完了,赶紧上集市买了粮食,食盐等必须品。今天太晚了,别的东西来不及买了。这个点走,估计到家都得二半夜了。
屯子里一起来了十几个人都准备走了。差一俩个人,谁都不耐烦等着。
道上不太平,人少,黑灯瞎火的,要是碰上打闷棍的,一年就白忙活了。
整不好,连小命都得搭上。
再说,还领着个孩子,大小儿娘可不敢冒这个险。
来回载,折腾了一小天,回去的时候,人都伐累了,走的更慢了,东北的晚上比白天冷多了。
一行人,女人少,男人多,就大小一个半大孩子。
有好心的女人,把手闷子摘下来,给大小儿戴上,自己把手抄在袖子里,坐在自己爷们的车上推着走。
娘俩个咬紧牙关,不落后。不能给人添累赘。
要不下次再赶集,没人愿意带着你了。
到家的时候,已经半夜了。大小儿把脚丫子从鞋里拿出来一看,脚趾头都冻红了。
大小儿娘赶紧上院子里抓把雪面子,反复揉搓,大小的脚才算有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