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我是來找你吃飯的?」沈京昭撐著臉,衝著他微微一笑。
靳時雨沒理會他,又翻過一頁,在最末尾上的湯麵行列中,選了碗牛肉麵順勢打上勾。
「不管你來不來找我,我也要吃飯。」靳時雨緩緩合上菜單,遞給已經走到自己身邊的服務員,語氣平平。
沈京昭沒什麼胃口,跟看向他的服務員擺了擺手,對上靳時雨的眼睛,他突然笑出聲:「其實我很早之前就知道你,準確來說,我很早之前就知道你喜歡阿臻。」
靳時雨面上無所謂的表情,突然一變。
「讓我想想,好像是我們大一上結束的那個寒假,阿臻回來後,多了一串小葉紫檀的手串。其實這東西如果是家人送的,也沒什麼……但是啊,你知道有人會有那種嗅覺的吧?」
靳時雨:「嗅覺?」
「就像你在見到我第一面的時候,就對我很不禮貌的那種嗅覺一樣。」沈京昭那張笑臉吟吟的臉,慢慢冷卻下來,沒有什麼溫度。靳時雨聽完他的話,竟然失神了一瞬,啟唇微笑:「有意思。」
「不過可惜你說錯了話,我不喜歡謝臻。」靳時雨接過端上來的面,拿著筷子在碗裡來回攪拌了兩下,開始悶頭吃麵。
沈京昭嘆了口氣:「這句話從你嘴裡說出來特別不可信。」
「那你去聽可信的人說話。」靳時雨又夾了一筷子,「就算你去問謝臻,他也不會覺得我喜歡他。我們之間的事太多太雜,就看他願不願意告訴你,但是我的答案和他一樣,我不喜歡謝臻。」
靳時雨說著,又用筷子慢慢地撇去湯水上的油脂,動作緩緩的,撩起眼皮看向他:「只不過……謝臻是我的。那天那通電話,也不過是在像你傳遞這件事,希望你不要不知死活地多管閒事而已。」
「我不清楚你到底是什麼時候對謝臻產生別的心思的,但是我只說一句,謝臻是我的Beta,無關過去,無關將來,無關……生死。」
碗裡的牛肉麵被吃的一乾二淨,只剩下幾根寥寥的細面絲在湯水裡舒展著,靳時雨將筷子擺好,抽出餐巾紙來擦了擦嘴,做完這一切後,靳時雨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看著滿臉微笑的沈京昭,道:「你還有話要說吧?但是我只打算給你這一頓飯的時間,再會了,沈監察官。」
靳時雨轉身離開,沈京昭在他身後張了張唇,有些欲言又止,半晌後,兀自對著空蕩蕩的桌子輕笑了下。
無關生死?這個生或者死,指的是誰呢。
沈京昭用手指關節輕輕敲叩了幾下桌面,發出清脆的聲響,他的節奏略緩,讓人聽不出半點焦慮的情緒。他拿出手機給謝臻發了信息,像是無一例外地沉入大海,他從一開始就沒有期望過謝臻能夠立刻回復他,不管是他還是謝臻,都需要時間好好想一想。
他倒也想直白地衝到謝臻面前,對他這幾年的經歷好好問上一問,但是他沈京昭對於謝臻來說,什麼也不是,在謝臻的所有信息和檔案在警局、警校抹除後,沈京昭連謝臻的大學同學都稱不上。
謝臻看見沈京昭的消息,已經是在回到靳時雨家裡。今天不知怎麼的,謝臻前腳剛到,靳時雨後腳便回來了。
靳時雨偏了偏頭:「晚飯吃了嗎?」
「不餓。」謝臻輕輕把手機揣回兜里,如是答道,他分明看見了靳時雨手裡提著的蛋糕和飯菜,所以他的答案是不餓,而不是沒吃。靳時雨的眼神在謝臻身上來回掃視了一圈,用著不容置疑的語氣道:「你剛回來。」
沙發上放著謝臻的外套,一隻腳上還套了一隻襪子沒來得及脫,一看就是被剛剛從外面回來。謝臻沒有否認,微微頷。
靳時雨不知道又是從哪兒看出來的,淡淡道:「估計中晚飯都沒有吃。」
謝臻手指間捏著個脆皮核桃,不動聲色地捏開了,他抓著有些碎的核桃仁往嘴裡送:「你們警察有這種眼力,要是哪天退休不幹了,說不定還可以做個私家偵探謀閒職混口飯吃。」
靳時雨將東西都放在茶几上,坐在謝臻身邊:「我這不是觀察出來的,是猜的,準確來說,是帶著百分之八十篤定的猜測。」
他說話間,從果盤裡抓出幾個核桃,手掌發力捏碎好幾個,零零碎碎的核桃仁夾著片狀的核桃外殼,躺在他手心裡,他伸手遞到謝臻面前,繼續補充道:「而且,你不是也沒有轉行做什麼私家偵探。」
謝臻垂眼看著他手心裡的核桃,一言未發,擋開了他的手掌。靳時雨見他不肯要,輕笑一聲,傾倒手掌,任由手裡的核桃全部進了垃圾桶,他又拍拍手心,震掉那些碎渣。
「今天沈京昭來找我了,說了些莫名其妙的話。」靳時雨打量著手心被核桃外殼硌出來的些許緋紅,繼續說著,「他說在很早之前就知道我喜歡你,我說我不喜歡你,實際上我很恨你,他卻不信,我就讓他來問你。」
「他應該給你發了消息,只不過或許問的不是這個無聊又沒有意義的問題,可能是約你見面?當然,這是我猜的。」
謝臻面無表情地罵了一句:「神經病。」
靳時雨卻笑了:「這句是罵我還是罵他?」
「罵你們兩個。」
靳時雨緊追不捨地繼續問道:「那你的答案呢,你覺得我喜不喜歡你?」
謝臻罕見地露出了一副很難以形容的表情,就仿佛是兩個苦大仇深的人天天吵著要掐死對方,視對方為眼中釘肉中刺,突然有一天其中一個人笑著說要和他坐下來聊聊人生和未來一樣。他沉默了片刻,看著垃圾桶靜靜道:「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