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凌唇色白,衬得一双眼睛漆黑如浓墨,无端惨白如鬼,他的剑锋深深地插入泥土里,右手死死支着剑柄,痉挛的指尖滴滴淌着血,触目惊心。
夜色如浓墨。浓烈的血腥气充斥鼻腔,霸占肺腑,一瞬间散着铁锈刺拉的痛意。
满地尸横七竖八地躺着,毙命一剑薄如蝉翼,横于喉间,死尸筋脉膨胀、死状凄惨。
霍凌垂睫看了一眼那些死尸,又抬头,看向月光下负剑而立的少年,兔子面具平添几分滑稽可爱,但方才倾世一剑如此杀意逼人,是霍凌都觉得心惊肉跳的地步。
他怎么这么强
霍凌从未遇到如此令他心悸的对手,更何况是第二次是第二次,他差点没能保护好陛下
他不甘地抿起唇。
眼睛里满是失落与惊惶,攥着剑的手不断地收紧,一时心乱如麻,甚至有一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眼前忽然出现一只干净的帕子。
是陛下。
快止血。
她将自己的帕子按在霍凌的伤口上,偏头看向一侧的张瑜,急急问“阿奚,你带药了吗”
张瑜抱着剑,一挑眉梢,从胸口掏出一瓶药来,扔给她。
姜青姝抬手接过药,想先紧急帮霍凌处理一下,霍凌见状却比她还惊慌,他区区侍卫,怎么可以麻烦了陛下,便下意识伸手去拿她手中的药瓶,“我自己”
被血染红的指尖无意间触碰到她洁净无瑕的手,留下一点触目惊心的红,他的瞳孔狠狠一缩,好似被烫到似的,飞快地收回手。
他偏过头,低声说“我自己来”
姜青姝见他这一系列奇怪的举动,有些疑惑,却也没时间多想,“我先帮你紧急止血,然后你去找接应的人。”
她兀自打开瓶塞,不由分说地帮他洒上药粉,霍凌闷哼一声低头。
凳角的碎滑落,挡住他惊惧又迷茫的目光。
张瑜就在一侧,姜青姝不好与霍凌交流太多,以免暴露身份,便草草处理一番,示意霍凌先走,霍凌欲言又止,抬头时看到少女身边的张瑜。
张瑜懒洋洋地冲他说“你放心,你家女郎交给我,没事的,再来一百个我都能打。”
霍凌只好
低声道“那劳烦侠士,一定要照顾好她。”
等霍凌走了,张瑜才一脚踢开地上那些碍事的尸体,掏出自己的帕子递给姜青姝,姜青姝接过擦拭指尖的血,听到他问没事吧他们为什么要针对你
她说这些人不是针对我,是我撞破了他们的秘密。
秘密
她抬起清亮的眼,撒谎时毫无异色,平静地瞥了一眼那些尸体,说“我不过是赴宴途中出来醒醒酒罢了,谁知会撞到这群人鬼鬼崇崇,也不知是他们是在计划什么、又是针对谁。
张瑜琢磨道“我来的时候看到外面有很多士兵,还听到有人说,女帝来了。”
她抬眼看着他。
这少年一脸“跟我无关”
的表情,甚至还带着点儿幸灾乐祸,懒洋洋道“说不定是刺客来杀昏君的,话本子里不是经常有这种情节吗昏君让天下民不聊生,侠士入宫刺杀皇帝,为民除害。
昏君本君姜青姝
她把手上的帕子扔回张瑜怀里,扭头就走,少年“诶”
了一声,连忙跟在她身后,问“七娘,你怎么了
她不理。
他紧追不舍,像只甩不掉的小狗,“七娘,七娘,你理理我啊,七娘”
声音拉得长长的,带着促狭的笑意。
她又蓦地回头。
原本凑得很近的少年下意识往后一仰脑袋,看到她戴着的小狼面具时,又扬唇笑了起来,“果然,七娘这么好,怎么会生我的气。
这个人,好死皮赖脸。
嘴还挺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