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燕寻?”
梳妆镜前,沈落枝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思索了片刻,脑海里便浮现出了当日在清泉商队的那次,她与一位女将军简短的对话。
“请进来。”
沈落枝道。
她起身便去前厅迎接。
她所居住的这处宅院并不小,但是西疆没有什么亭台水榭,此处风沙大,木材也贵,墙面多是用砖与泥糊的,上只用白面一刷,灰檐一盖,便算是个墙了,四周也没有什么竹林小桥,更别提琉璃玉瓦了,没什么景色,一出门就是黄沙,走过条条用石板铺出来的路,便到了前厅。
她到前厅坐下,不到片刻,便瞧见了那位女将军从门外而来。
确实是上一次在清泉商市中遇见的女将军,虽说当日她未曾瞧见她眉眼下的模样,但是从身形与眼神,可以判断是她。
那女将军的眼神很独特,带着蓬勃的野性与旺盛的生命力,像是对什么都抱有热忱,有冲破一切枷锁的勇气,行动间身法矫健,与沈落枝和沈落枝见过的所有女子都不同——这是西疆的土地孕育出来的雏鹰,是一种不一样的美。
沈落枝不熟悉她,但是并不妨碍沈落枝欣赏她的美。
瞧见那女将军进门时,沈落枝便站起身来,向女将军行了一个女子侧身礼,道:“落枝见过邢将军。”
邢燕寻一张若圆盘般的脸上带着笑意,远远进门,便对着沈落枝行了一个礼,道:“末将邢燕寻,见过灼华郡主。”
见礼过后,沈落枝请她入座、看茶。
而邢燕寻却道:“卑职是来与灼华郡主请罪的。”
沈落枝抬眸看向她,便听邢燕寻道:“之前卑职在清泉商市里见过郡主,但当时事态紧急,并未将郡主所请之事告知郡守,后我又身受重伤,意识模糊,昏迷多日,郡主之事便被耽搁了,后才得知郡主平安脱险,已来了纳木城,便想来与郡主告罪。”
邢燕寻这一套话颇有些套术,谁来都挑不出毛病来,她想得好,这件事主要受害者是沈落枝,只要她与沈落枝请过罪、姿态放的足够低,沈落枝便不好如何责怪她,日后就算被裴兰烬知道,她也能有一套说辞应付过去。
至于她当日到底是不是意识模糊。。。她当时与裴兰烬滚在一起,两人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那件事,确实是被她忘到了脑后了,事后想起来时已经过了三日之期,她便只当是天命了,没有再提起过。
她私心里,也希望沈落枝一辈子都别回来,所以将这件事压得很死,没跟裴兰烬说过,但谁知,这位灼华郡主竟然还能有被找回来的那一日,她为了找补、掩盖自己的过错,只能尽快登门来请罪。
至于那镯子,邢燕寻还带来了,重新还给了沈落枝,道:“物归原主。”
沈落枝将镯子接回来,与邢燕寻笑道:“邢将军不必太过苛责自己,裴郡守已向我解释过了,落枝知晓,您并非是有意的。”
邢燕寻心口一突,她骤然抬眸看向沈落枝,盯着沈落枝那张玄月清冷的面容道:“裴郡守。。。已知晓你我见过的事了么?裴郡守是如何与郡主说的呢?”
自从那一日邢燕寻与裴兰烬在郡守府的西厢房中决裂之后,他们二人便一直都没有见过面,邢燕寻没想到,裴兰烬竟然与沈落枝说过她。
邢燕寻一时间头皮都跟着微微发麻,她目光灼灼的盯着沈落枝看,紧张之余,又觉得胸腹间烧起了一种异样的刺激感,她觉得颇为有趣。
她想知道,裴兰烬与沈落枝说起她的时候,是什么心情?
“裴郡守与我说,您当时受了重伤,才未能及时告知。”
沈落枝道:“落枝知道你们当时是在办公务,自当是以公务优先,左右已过去了,不提便是。”
邢燕寻也不想提这件事,能赶紧忘掉最好,同时,她又对沈落枝这个人产生了无限的兴趣。
她和裴兰烬是那样的关系,而沈落枝不知道,她偏偏还能在沈落枝与裴兰烬面前来回出现——这给她一种飞渡悬崖的感觉,危险,但又刺激。
邢燕寻的目光突然变的滚烫灼热的一刹那间,沈落枝便察觉到了,她一贯敏锐,善洞察人心,她面上笑意不变,柔柔的望向了邢燕寻,暗暗观察邢燕寻。
这位邢将军似乎很喜欢她,对她展露出了异于常人的热情,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补偿她的心思,还是单纯想结交她。
她瞧见,邢燕寻对她咧开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邢燕寻生的不算很美,她生了一张圆脸,有一双上挑的狐眼,有两分灵动野气,颇惹人眼。
大奉喜清丽风雅,无论男女,都气质润润谈吐温然,但邢燕寻却很直白热烈,她直接邀约沈落枝道:“郡主不怪我,是郡主仁德,但邢某该偿郡主的,若是郡主有空,邢某带郡主外出游玩一圈如何?算邢某赔礼。”
在大奉,若是约行,需得提前下帖子,但瞧着西疆应是没这些规矩,且沈落枝也对西疆颇为好奇,她本就想去逛逛,只是这几日因为噩梦的缘故,一直恹恹的,没提起力气来,今日有邢燕寻这么一个瞧着就有劲儿的人来邀约,她便也动了心思。
“也可。”
沈落枝道:“那我便寻人去备马车。”
“何须马车!”
邢燕寻眉头一挑,道:“即来西疆,便该骑马,走,我带你去马市瞧一瞧。”
沈落枝便带了两个随身侍卫,随着邢燕寻走。
她与大奉边疆的将军出行,安全倒不用多担心,邢燕寻与她一人一骑快马,便出了郡主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