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闷油瓶转身回到有床的第一个房间,开始在屋内翻箱倒柜。抽屉柜子里全是些衣服饰类的杂物,看得出来这里住的的确是两口子。我最后翻出来几张没什么意义的碎纸,心里有些烦躁,看了看时间现已经过去了大半宿。
最开始我们追的那个东西依旧不见踪影,情况反而变得更加复杂。我抬头看门的方向,不知道是要继续出去捞棺材,还是干脆找路出去,通知二叔的人过来。
正想着,突然听到闷油瓶叫了我一声。我扭过头,看到房间里空空荡荡,人竟是不见了。
紧接着我见有手电光从床帐里透出,反应过来他是在那张拔步床上,心底骤然一松,快步走过去问道:“怎么了?”
闷油瓶正半跪在床头的位置,拿手电照前面的床板。我掀开半耷拉着的床帐,爬上床蹲到他旁边,见那里的床垫破了个口,黑棉絮底下的木板缝里塞着什么。闷油瓶伸手进去,夹出来一个被油纸包得方方正正的东西。我接过来打开,里面是个黄的本子。
我心里咯噔一声,抬头和闷油瓶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也没下去,干脆原地坐下,小心翻看起来。
虽然被油纸包得严严实实,又一直密封在这个房间里,但毕竟过去这么久,纸张还是泛黄脆,大力点就会破掉。我翻得很小心,上面用毛密密麻麻写了很多字,不过字迹大多已经模糊,再加上用了繁体字和文言体,内容杂乱比较难确认。我只能靠自己的辨认和理解,大概整理了一下其间的内容。
这是一本日记形式的记事簿,很多旧年代的人会有这种记事习惯,比如我爷爷。我奶奶同样如此,不过我爷爷记录他的倒斗往事,我奶奶则把当年吴家各种繁琐家事都记录了进去,包括对于我爷爷和霍仙姑事迹的评价。
那段话用词犀利,下处破纸,让后来回去整理文献、偶然看到的我胆战心惊,明白了恋爱中的人不好惹,以及在这种事情上该做出选择时就要做出选择,不要像我爷爷一样。虽然如今的我并没有这种烦恼。
记录人应该是房间的女主人,前面记录了大量杂事,多为生活开支和日常,比如今天扯了几尺布用去多少钱,买了款式的头花小姐妹看到很羡慕。到了中后期内容却突然一转,变成了记录心绪感想,含蓄又带着藏不住的甜蜜,开始频繁提到某个男性。
接下来全是两人处对象时生的琐事,翻过大半后内容重变回生活开支,购入物品种类增多,看样子是准备结婚。从记录中看出来男方条件不好,但女方不嫌弃,并把婚房定在了女方家中,也就是如今这间屋子里。
“估计是找了个倒插门女婿。”
我看到这里嘀咕了一句,闷油瓶点点头,两人又继续往后翻。
然而后面的记录变得奇怪了起来。按理说人大婚,以记录者的习惯,大概有很多事和心里话会想要写下来。但后面一改前期的轻松,每日只用寥寥两行字记录了一件事:三月初七,父亲重病。
往后每页上都是这句话,日期后接“父亲重病”
,一连翻了几十页,全是同样的内容。我大概估算了下间隔的时间,她爹足足病了快一年,也不知道是什么病。不过每页记录的都是“重病”
,时间这么久对方还挺能熬。
字迹越往后越潦草,下也越用力,估计这段时间家中事折磨人,记录者精神状态不太好。最后我翻过一页纸,上面“父亲重病”
的字样杂乱,张牙舞爪整整占据了半页,要不是在此之前内容都一样,我差点没辨认出来写的是什么鬼画符。
而在这之后内容突然有了变化,对方用力写下了两个大字:大婚。
后面所有纸张都是空白的了,这个房间里生的事戛然而止,时间线断在此处。我停下翻看的手,转头看了闷油瓶一眼。他皱眉盯着空白的纸张,表情很严肃,不知道在想什么。正当我打算从头再理一遍上面的内容时,他突然抬手按住了我的手。
我愣了愣,闷油瓶按着我的手,往后唰唰唰翻到了最后一页,然后将手臂抬高了些,用手电筒照了上去。
这一照我现最后几页竟是和封底粘在一起的,透过光可以隐隐看到下面写满了字。我精神一振,掏出匕趴到床上,开始沿着接缝小心翼翼剥那几张纸。
好在粘得不牢,就边缘糊了层胶,我有处理古籍帛书的经验,很顺利地分开了那几张纸。然而就在我松了口气,小心翻到最后几页,上面的内容却让我头皮瞬间就是一麻。
剩余两页上密密麻麻写满了黑色的杂乱字迹,下人似乎手抖得非常厉害,大多数字已经脱形,只能大概辨认出内容。它们占据每一个角落,如同蚂蚁爬满纸张。
全是同一句话:让我出去让我出去让我出去让我出去……
我感到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全部炸开,这些字迹就像是在纸张上压了大团的黑色头,交叠缠绕,透出种癫狂,多看几眼就会让人产生一种强烈的不适感。
然而就在这时,我忽地感觉眼前的光线骤然一暗,愣了几秒后意识到:是胖子点燃的油灯熄灭了。
第17章(十七)干尸
我心底立马涌上一种不妙的感觉,下意识扭身想去看什么情况,旁边的闷油瓶却突然一把按住我的肩膀。
我刚刚本想顺势起身从床上爬下去,结果在床上坐了好一阵,那满满两页的鬼画符又给我看得惊住,没意识到腿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