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给我们留下了什么
第十六章12月17日(一)
早上,尽管天气晴好,气温跟以往比起来却减少了酷热的威势。草丛中、树叶上还挂着些微未来得及散尽的水珠。尽管早起的阳光把夜里悄悄落过一场小雨的迹象伪饰得再好,逸尘清晰的空气,扶疏新鲜的草木,到处张扬着被雨水润泽的气象。
昨天,北星公司迫于工人连续加班疲劳的压力,集体休息了一天。早晨,再上班到了工程场地,工人们心情到底显得轻松了许多,除此还添了一些新鲜感。离二号锅炉作业区几十米远,一个庞大灰色的物件横放在右下方的地面上。工人们看到傅铭宇跟刘新生正站在大物件的旁边边比划边说着什么。以为是在研讨安装方案,毕竟是这里电站安装最大的一个物件。对于很多干过火力电站的工人来说,这个十几米长,直径两米多的锅炉汽包跟以往干过的电站的汽包比起来有些不起眼,觉得没啥可好奇的。倒是有人做了不恰场合的比方,使人们引更多的联想,“大炮弹给运来了。”
那人把汽包比作炮弹,有人借着想象的思维引出一个略有深刻含义的话题,“如果给这里面装上高能的炸药,再安上指哪打哪的装置,任何企图侵略祖国的行径都把他击成齑粉。”
尽管只是玩笑,没有一个人为此而笑。不管社会展到何种程度,不管人类进行了怎样的更替,爱国挚诚的工人阶级思想依然没有改变。
二号锅炉汽包运到了,比预定计划提前两天到货。北星公司也早已做好作业安排,计划元旦前一天汽包吊装到位,全体工人带薪休息三天。计划一宣布,工人们的心理像烧开的水,沸腾了起来。整个锅炉安装中汽包是最大的一个物件,把一个几十吨重形体庞大的物件安装到几十米的高度,对于北星公司来说,早已算不得是啥难题。不过,面对这么短的时间,说来也绝不是一项掉以轻心的任务。傅铭宇站在汽包的旁边,上班的工人从他们身边经过跟他打招呼时,看到表情里无时不刻透着那股坚定的信念,似乎在说,“只要我们做得尽心尽力,就没有战胜不了的困难。”
傅铭宇跟刘新生并没有研讨吊装方案,而是在讲述一个他师父曾经跟他说过的,北星公司最早遇到大件起重作业的经历。他觉得很有必要把过去的经历讲给这个带有时代责任感的,由他介绍新近加入党组织的技术工程师听听,像是对时代的新生儿有必要讲述革命前辈长征故事一样,知道什么是真正的艰难,任何艰难没有不可战胜的。
人民生活的需求,国家展的需要,电力能源犹如水米粮油一样一时不可或缺。尽管大型蒸汽电机组已经试验成功,但是资金储备,燃料供应,水源利用,安装技术,道路运输任何一项对执政者无不是巨大的考验。那时候,放下锄头刚刚成立的北星公司技术力量非常薄弱。到处依靠人海战术,对于大的整体物件吊装,即使人再多也是干瞪眼。没有任何经验的北星公司遇到的难题实在太多了。一个大件即使转个头也要花上十天半月,地面布满钢丝绳,每根钢丝绳像每个人的神经一样都绷得紧紧地。工人们在锅炉的两侧分别立起一个巨大的独杆抱杆,除了能起能降丝毫转不得弯。高大威猛的块头倒赢得了一个“巨人”
的称谓,“巨人”
摆在那里除了给人们遇到大件再也难不倒的信心,实则没有多大用途。但人们却永远不会忘记那两个由钢铁堆起的“巨人”
,它的出现启开了人们的智慧,启开了人们的魂灵,真正认识到什么是中国的电力工业,电力工业的路子要怎样走下去,除了依靠自己勤劳的双手,不断探索的头脑,甭指望有任何捷径可走。哪怕是一根钢管,一根木方对于人们来说都有着一定的温度,有着深深地情感。
再后来,随着单机容量的增大,机组规模也愈变得高大,独杆抱杆远远承担不了安装的任务,工人们借鉴曾经的经验,自行设计制造了一台百米之高的轨道式起重机,为了确保安全可靠性,把所有的性能指标都提高了一倍,名为八十吨的额定功率,即使吊起百多吨的物件也丝毫不显吃力。就像人们永远不会忘记的老解放汽车一样,即使载许多照常满世界跑得欢。人们对于那台起重机的念想不仅仅限于它的本身价值,多少年以后,拆卸下的废铁几乎救活一个濒临倒闭的小型钢铁厂。
听到傅铭宇的讲述,刘新生无意中说道,“这样说来北星公司能走到今天,每一步都踏出一个深深地脚窝窝。”
傅铭宇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心里想到,“年轻人到底不缺少敏捷的理解思维。”
傅铭宇知道太多冠冕堂皇的官面话说起来好像言之凿凿,事实不过是炫耀功绩文字游戏的说辞,缺少真实性。这样的话人们听起来是极反感的。正是因为有太多虚假的东西掺杂在里面,致使真正的真实竟失去了可靠的信服力。党的集体实在是太大了,凝聚起来的力量任何困难都是无坚不摧的,同样集体力量的监督也绝容下任何的污点。如果党的威信力都大打折扣,人们还能相信谁?正如有一句话是那样说的,“战败自己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
同样面对最大的敌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作为一个有着多年党龄的老党员在经自己介绍的新加入党组织的新党员面前,傅铭宇有些话不说出来总觉得有些失职,“每个人活着都肩负着一定的责任感,特别是作为一个共产党员,肩负的责任绝不仅仅是为了自己和家庭。更不是自己即得的利益和名誉,如果一切的努力都是为了个人的实实在在的利益和好处,那么绝不是一个合格的纯粹的共产党员的作为,彻底的违背入党的誓言和初心。
“‘三军以将为主,主衰则军无奋意。’作为企业的领导者,不一定精通所有的业务,思想作为一定是一面光鲜亮丽的旗帜,使人们相信跟着党的领导走下去永远是最正确的,一身正气才激出人们的干劲来。”
说到这里,傅铭宇停了下来,似乎看看刘新生有啥样的反应,刘新生的表情像是最听话的学生,老师说的每一句话都在认真的听着。傅铭宇思索了一下,接着说。
“时代不同了,社会展面临着更加新的挑战,党肩负的责任更加不能松懈。科技兴旺,日新月异;经济繁荣,迎头赶上。桥归桥,路归路,企归企,政规政,专业的事由专业的人去做。北星公司脚下的路反倒越来越不好走了。”
傅铭宇先是说出自我意识里国家的基本形式,再接着说出北星公司面临的艰难处境。刘新生听起来心情有些沉郁,尽管他是对他来说的,但又像是说给他自己来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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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事虽说已经过去了很久,人们甚至忽略曾经有过怎样非常的意义。即使再大的事生前生后乃至整个过程中,一切都在人们尽心尽力缜密的计划中平稳的进行。就像高行驶的列车,哪怕每天有一万次列车在轨道上飞驰,只要没出现任何带有伤害性的事故,没有人刻意的留下某趟列车在某段路程行驶的度,路况的凹凸,气候的变化等等一切的记忆。即使生了重大事故,停滞了交通,一切也都会过去。就像中国历史无论给人民带来多大的创伤,人们非但没有陷于悲愤中不可自拔,反而意志变得更加坚定,一切的文明和财富无不是由勤劳和智慧创造出来的,中国人最不缺少的就是勤劳和智慧,同样创造出更加辉煌的文明和财富。
北星公司裕廊岛工程最终算是完美收官,尽管在建设过程中还不知道结果会是怎样,开始的时候出现印度人轻伤的小小插曲,甚至有人悄悄的用出师不利来预言,接下来却使人人的心里更加谨慎,结果看来,敲一下警钟倒算是一个不错的开头。就像一次盛大的音乐会,开始偶尔某个小提琴手因身体不适或者乐器本身稍稍出现音质偏差。及时调整过来并不影响整台音乐会的整体效果,也许正因为这小小的偏差,使人人都极尽能力的挥,最终获得人们的喝彩。
尽管人们注重的只是结果,但任何环节都是促成结果的关键因素。跟过程比起来结果的掌声并不重要。就像种地的农民,春种夏耘到秋收,整个生长过程每个季节都决定着庄稼的收成。选种的好坏,土壤的肥力,耕种的勤谨权且不说。自然因素同样重要,土地墒情的好坏决定着春苗成活的概率,在没有人为控制土壤湿度的情况下,春夏秋任何生长过程里,气候干旱和内涝都是成败的关键,即使成熟在望,秋旱、秋涝、霜冻任何一点灾害无不给老农民带来致命打击。民以粮为生,世间的事跟种庄稼一样理同道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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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产经理郝永恒看到傅铭宇站在汽包旁边,径直走了过来,刘新生跟郝永恒打了一下招呼,朝着办公室走去。
郝永恒绕着汽包看了一遍,每个连接管的管口都用塑料管帽封得严严实实,有一个管口不知是运输时不小心刮掉了管帽,还是从厂家货的时候没有封严,轻轻一动管帽就下来了。郝永恒拿着手电往里照了照,“制作工艺实在太糙了,里面积存了很多车管口留下的铁屑。给咱们带来的工作量可不小啊。”
郝永恒话没说完,又接着说,“咱们的硬仗才算刚刚的开始,很多的工作都要动起来了。急需大量的人员补充进来。”
事实摆在眼前,每个人的心里都明镜似的。就事论事,无论在哪里中国人做事总妥不过一个“情”
字。郝永恒心里一直对那次处理印度人阿布受伤事故时,感到有些不尽情理。两个人都是党员,为了集体的利益和名誉,党性、原则容不得太多私情掺杂在里面。事实证明傅铭宇的做法是没错的。除了没使北星公司利益受到多大的损伤,还赢得一个好名声。傅铭宇深切知道自己不是坐着讨论问题做出决断的人,这样的人大有人去做,他是执行命令亲自去干实事的人,身先士卒,汗流浃背,以身垂范,不失做一个合格党员的身份。他不是一个鼠肚鸡肠的人,那天的事早过去了,一铆顶一楔的工作容不得他去想太多没有意义的事。
元旦,按常理说是法定假日。除了遇到恶劣天气不能施工,任何法定假日对于北星公司这样的建筑队伍都是奢望。元旦前能把汽包顺利的吊装到位吗?人们心理没有多大底气,毕竟具备吊装汽包有很多的工作都没有完成,安装汽包的吊杆梁还没有找正。钢结构主体安装还没有得到日本监理验收通过。
汽包吊装到位预示着锅炉钢结构主体框架已经形成,预示着锅炉受热面安装全面开始,预示着锅炉大面积作业全面铺开。所有计划早在工程还没有开工的时候就做好了,什么时候安装什么设备,特别是那些大型设备,啥时候用什么运输工具运送到工程场地?这些大块头很多都是漂洋过海船运过来的。卸船,运送到工程场地,确定方位,挪动到吊起的位置。看似简单的过程,对于一个几十吨上百吨的大物件,每挪动一米都要付出很大的代价。租用大型的起重设备,人工劳力付出等等诸多环节无一不都要想得周全,没有一定的技能实力和多年电站安装经验的队伍是不能胜任的。
郝永恒步量完汽包到锅炉垂直起吊位置的距离,跟傅铭宇说,“让本部给咱们多派些有打硬仗经验的人来该多好。”
“真是一件让人头痛的事,这些事要是在国内就容易多了。人员紧缺随时随地从别的工程场地调人过来。等忙过一阵还可以调回去。”
傅铭宇接着说,“即是如此,不是没有人愿意来,恰恰相反,好多人都挖门子盗洞想借着出国干工程的机会到这里来进行一场漫长旅游,好好体味一下这个东南亚富庶岛国的生活。有这种想法的都是不打算为公司出力,想借着公费出国来满足自己欲望的纨绔子弟。这些人来到这里除了给企业带来负担,起不到任何好处。即使很多技术过硬的技工,想来这里也没那么容易。力工几乎被印度人挤满了,来这里的技工要在国内学习一段时间,只有通过这里的官方考试才有准入资格。抱着国内入厂考试应付习惯的人结果都碰了钉子,没想到这里官方考核的严肃性不亚于高考的阵势。很多实操技术较好的工人纷纷惨败在笔试上,考试通过的人又很多是技术平平。到了这里,每一个人都是很重要的。”
从傅铭宇的说法里人人都会想到,对于赵西海的容忍也是没办法的事儿。
“工程没干多少,倒把大笔的钱花在没必要的开支上。通关费、学习费、培训费……一笔笔想不到的费用实在让人难以吃得消。到处花钱也就算了,关键是学习考核不能通过连获得工作准证的资格都没有。要是人人都学习好,早都考上大学了,谁还出来受这个罪。”
郝永恒嘴里的怨愤不完全在花钱多少上,最让人不可承受的是,原本工期很紧,人到了这里还迟迟不让干活。
“凡事头三脚难踢,打开局面,接下来就好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