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偏偏又惹來若微一陣竊笑。
夜上柳稍頭,四下里靜靜的,沒有半點兒聲響。
一個黑影矯健地翻入城西烏衣巷內一所小小的院落里,小院裡正房內燭火掩映,似是主人還未安置,他悄悄來到窗根底下,凝神閉氣、側耳傾聽。
不多時,裡面便響起一絲若有若無的輕嘆之聲。
「小姐,我看這樣下去實在不是個法子,咱們還是往南邊去投奔你娘舅家吧!」這是一個略為蒼老,又帶著幾許沙啞的中年婦人的聲音。
「奶娘,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我就是不想去,我家裡遭此變故,爹爹死的不明不白,娘又生生被那個賤人逼死,就是我也被她賣入娼家,若不是你拼了命將我救出……」稚齡少女的聲音里充滿憤怒:「我家遭此大難,舅舅一家早該得了信,本應趕來替我們出頭才是。可是如今,半點兒消息也沒有。這才叫大難臨頭,各保各人。所以,我誰也不求,憑了自己,總有一天,也必能報了此仇!」
「咳咳!」那中年婦人一陣急切的咳嗽,仿佛有些順不過氣來。
「奶娘,你別急!」少女聲音中帶著一絲焦急:「先喝口水!」
就在此時,那窗根下的黑衣人走到門口,輕輕拍了拍房門。
「誰?」立即響起一陣步子,聲間中帶著警惕與幾分驚惶。
然而,黑衣人仿佛等的不耐煩了,手上稍稍用力,房門裡面別著的橫槓立即應聲折斷,門嘩地一下被推開,仿佛黑衣中的一個精靈,他閃身入內,如同主人一般,審視著屋內的人。
屋內陳設簡單,但很是乾淨,靠東牆的炕上半歪著一個中年女人,頭髮蓬鬆,面帶病容,此時正一臉驚恐地看著他,嘴巴微張,怔怔地亂了分寸。
而站在房間正中與他對視的,便是一身青布碎花衣裙的少女。
她,便是今日在街上行乞的那個小乞兒。
此時的她,如同一個小家碧玉,洗去污垢、換上女兒服飾的她,清秀柔美中帶著一絲陰冷,面如寒冰,一雙眼睛緊緊地盯著他,下一刻便袖口一抖,一把匕隨即握在手上。
他笑了:「以此便能防身嗎?」
她面無表情,只是轉瞬之間,便將那匕直抵自己的咽喉:「是那賤婦派你來的?非要取我性命,她才能安枕?」
「哼!」他輕哼一聲,不置可否,雖然黑布掩面,也看不到他的神態,然而他眼中的輕蔑之情則流露無遺:「每天上街行乞、趁機竊人錢財,可是長久之計?你就不怕終有一天,被事主逮個正著,拉你見官下獄?」
「見官?」她眼眸微微一閃,不由冷笑連連:「謀殺親夫、逼死主母的淫婦,做惡逞凶,怎麼不見官來管?拐賣幼女、逼良為娼的惡人,官府怎麼不去收拾?偏偏來管我,我只不過是被逼的走投無路,討口飯吃罷了,憑什麼就要來抓我?」
她越說越氣,不由恨淚輕垂,小臉憋得通紅。往事歷歷,不堪回,可是偏偏又如影隨形,如芒刺在身,時時發作,不能擺脫。
「好了,爺沒時間管你家的閒事。你的造化來了,給你指個出路,你可願意?」他拿眼角掃了一眼床上的病婦。
「大爺,您當真不是宋麗娘派來的?」床上的病婦顫顫巍巍,一派誠惶誠恐。
「叭」的一聲,他往床上丟下一個黑布包裹,那病婦一下子便怔住了。
青衣少女幾步走到床邊,看了看奶娘,又看了看那黑衣人,把心一橫,拉開了布袋上綁著的繩子。裡面露出的居然是白花花耀眼的銀子。
「銀子?天呢!這麼多銀子!」病婦大驚,一時氣喘連連,咳嗽又起。
看著那銀子,青衣少女秀眉微皺,心中暗暗吃驚,這人是什麼來歷?以他的身手,如果真是仇家派來索命的殺手,何須如此?只要在瞬間,便可將自己和奶娘結果了,可是他卻分明沒有這個意思。如今又亮出銀兩,是何居心?
「這是我家主人賞給你的!」他眼神如鷹,聲音低沉而尖細:「今日在街上看你一番表演,我家主人憐你有些伶俐勁兒,想給你謀個好前程!人往高處走,你若是想明白了,明日一早城東望鄉亭,隨我們一同上路。」
「上路?」青衣少女喃喃低語,低頭暗暗思索。
而床上那婦人則一臉驚恐:「大爺,你們是哪裡人士?要帶我們姑娘去做什麼?她雖然在街上有些小偷小摸,那原也是為了我,是我拖累了她。她也是出自大戶人家的清清白白的姑娘,我們再窮也不能賣身……」
黑衣人雙眼一瞪:「不知好歹的東西,被我家主人看上,是你們幾輩子修來的福氣。你以為叫你們去幹什麼?為娼為妾?呸!」
那婦人挨他一頓搶白,立即目瞪口呆,不知如何應答。而青衣少女把心一橫,咬了咬牙說道:「只要不是為娼為妾,我就去!」
「自然不是!」他眼中仿佛有了幾分怒氣,語氣微微和緩,但依舊尖酸:「少囉嗦,我家主人在京城可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不過看你家丫頭有幾分伶俐勁兒,又念她小小年紀流落街頭,出於憐惜,讓她入府為婢罷了。為娼為妾?想得美!多少名門淑媛想給我家主子當妾都沒門呢!」
話音才落,他便閃身而去,只見衣帶飄飄,轉瞬間便沒了蹤影。
如果不是床上那堆白花花的銀元寶,這分明是夢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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