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侯府之后,裴明嘉有时是回自己院中,有时是和在月明时一样,就歇在主院外间。
这日,裴明嘉见入了夜,纠结了一会儿,决定也不回去了,就在这里对付一晚上。
虽然她没做亏心事,可还是有些怕的。
这事她后来便没有插手,只知道南儿那具死得并不好看的尸体也被李晏弄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裴明嘉偷偷看了一眼每晚都在那里看书的李晏,微有些出神。
似是察觉到了裴明嘉的目光,李晏放下了手中书卷,竟也愣了愣,没叫裴明嘉现。
他如今已能走动,夜里便也在桌案旁看书了。
这里不比月明,书籍字画皆是他自己常用常看的,只是稍有些凌乱。
李晏又将方才放下的书卷合上,沉思片刻,便朝裴明嘉招招手。
裴明嘉正胡思乱想着,一时想刚刚去南儿那里看到的尸体,一时想尸体去了哪儿,一时又想谁那么恨李晏,一时更后怕万一自己当时吃了芙蓉肉怎么办,想得是心惊胆战。
见李晏叫她,她也便脚步虚浮地挪了过去。
李晏叹了口气,这会儿倒没看她,只低头看着手上几封未署名的信,
“明嘉,你想不想走?”
“走?”
裴明嘉的思绪还未彻底回来,还以为李晏是说让她回别院去,很是茫然地看看他。
“这些都是这段时日,安远伯给你送来的信,”
李晏道,“只是都被我拦下了。”
裴明嘉这才回过神。
又是6九茂这个狗东西!
她也顾不得什么,三两步冲到李晏面前,劈手夺过那几封信,厚厚的,足有六七封,每封里的信纸也不少。
裴明嘉根本就不想看,她夺来便想撕碎,奈何这一叠太多,她力气又小,葱管似的手指怎么都撕不动,又不耐烦在李晏面前一封封一张张去撕,最后竟扔在脚底踩了几脚。
“你以为我要跟他?”
李晏拦了拦她,倒也不在意地上那些信,只对她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今日一并同你说了——若你真要跟他,他也实在不是良人,我信你不是个糊涂人。”
她说得不缓不急,就像是一位良师益友,裴明嘉被6九茂气得好似灼灼在烧一般的心,顿时像涌过了一股清泉,潺潺细流却绵绵不绝。
不知怎的,裴明嘉鼻子一酸,眼眶一热,硬是眨了几下眼,逼退这无端端的泪意,她想问李晏为什么忽然要她走,可又问不出口。
她是一直想走的,不是吗?
“圣上不日便要派我去儋州府,那里地处偏远,我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李晏道,“你若要走,我这便放你离开。”
关于儋州府,李晏没有同裴明嘉细说,但裴明嘉却是知道的,裴家的生意曾经遍布大江南北,她作为裴家的女儿自幼对这些地名都是耳熟能详。
那实在不是一个好地方,往北边去隔着群山瘴气,其中有无数毒虫蛇蚁,往南本有辽阔海域,可惜又有流寇海盗作乱。裴家几十年前也曾到过此地,原本想借此展海外贸易,可不知生了什么,去的人差点被烧死,此后便不再涉足这等凶险之地。
李晏被派去那里,无异于被流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