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葬这件事说简单也就那些事,说复杂呢又有特别多的讲究。而讲究的根本其实是有缘故的。
先,就如同清明中元烧纸祭祖一样,宅有阴阳,前者为死者住,后者为生者住,人们自然是希望长辈们哪怕是到了另一个世界都有好的生活条件,以此来寄托感情。
其次呢,在风水中有这样一句话:人受体于父母,本骸得气,遗体受荫。盖生者,气之聚。凝结者成骨,死而独留。故葬者反气纳骨,以荫所生之道。
简单来说就是一个人是父母所生的,其身上的骨头为父母的骨头所生,所以当祖辈死后,从生到死唯一留下的就是这副骸骨与后辈,而这副骸骨与它所生的后辈也应该有联系。于是当祖辈的骸骨受到地气的影响时,会反映到后辈的身上,也就是所谓的荫。
所以,寻一个好的风水宝地是极为重要的。
“不行,你们不能葬在这里!”
那是一群人中的一个妇人开口说话,其与寻常妇人没什么区别,裹着头巾,颧骨较高。
众人愕然,下葬的最后一步马上就要开始了,结果这个时候突然有人跳出来说不能埋在这,这是什么道理?而且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按照虹桥镇的习俗,在人之将死前,就会有后辈为其准备墓碑遗照种种,其中就包括墓地的选址。当然这并不会告诉当事人,只会由小辈等人做决定。
沈玉的情况自然是有所不同的,他并非自然死亡,而是自杀,不会有提前准备这一事项。但是哪怕如此,墓地的选址也早在一个周前就决定好了,并且在坟地相应的位置画了出来。
若是真的这个位置有什么问题,为何不早提出来?反而是挑这个时候说。
“不知道你们听说过一句话没有,血光扑坟,堂中伤人。沈玉是早死的人,如果葬在这里,会让后人短寿的!”
这话一出,现场的人顿时震惊了,一阵后怕,这个说法是存在的,同样算是禁忌之一,只是一般人哪里懂得这些,虹桥镇也从未生过可以参考的先例。
倒是差点坏了事。这是许多人的想法。
一时间竟然都沉默了,而泛着幽光的棺材就这般置于空气中。
“哎。”
只是这一见人们的反应,就知道他们是如何想的。
何等的可悲啊。沈玉生前患有抑郁症,其抑郁的原因来自多方面,有家庭,有外界,种种原因根本就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明白的,但关纪堂记得沈玉那大傻个的模样,也记得小时候打架仗着体魄冲在最前方的背影。。。。。。
他绝对算得上一个男人。关纪堂记得高中毕业后与他的相遇,那次他已经在父母的牵线下与人结了婚,他笑着告诉关纪堂,他很开心自己也是家庭的顶梁柱,能赚钱了。
后来,关纪堂听说他去了外地打工。
关纪堂明白,也可以说是不明白,究竟什么可以压倒一个一米八的男人!又是为什么这样一个人连死后,落叶归根都不可!
“那,我们葬在那边的树林里总可以了吧?”
关纪堂握紧的拳头又重新放下,一时间竟苍老了许多。
众人闻言看向了关纪堂手指的方向。坟地的位置划分其实很模糊,但一般都是以风水祖树所在的位置划一个区域,关纪堂所指的位置是一个离坟地这边有六七百米远的松树林中,可以说已经与沈家的祖坟八竿子打不着了,只能远远的望着。
不想,那妇人并没有善罢甘休,指着风水祖树道:“那边全是树,你们如果葬在那里是不是要砍树,这些树可是我们祖坟的风水树,不能砍!”
其实到这里,妇人的目的已经很明确了。就是找茬。
如果说前面还算得上是有理有据,属于人之常情的话,后面不让砍树就完全是无理取闹了。
对,那边的树是有人叫它们风水树,但是真正意义上的风水树只有一颗,那就是坐镇在大后方的那颗祖树,后面这些树算是后面慢慢长出来的,更何况离的那么远了,和祖坟都扯不上关系了,更何况是风水树呢?
人心险恶哪里都有。在小镇这种小地方,大家基本都认识,谁家是什么情况,谁家好欺负,他们都心知肚明。这个时候站出来,无非就是讹钱或者更纯粹地想恶心人。
但是就算所有人都知道妇人的居心叵测又如何?关纪堂望着一言不的人,只觉得浑身冰凉,从未如此地厌恶这个生他养他的地方。
他知道。这个时候站出来就是得罪人,得罪的是他们那一支的沈家人,要知道,虹桥镇主要也就五个姓氏的人居住在此,沈家就是其中一个。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要不这样,把他拉到我关家坟地去,我这个人就是不信命,非要看看我家后人怎么个短命法!”
说话者留着一脸的胡茬,年纪在四十岁以上,虽然已经是中年人,但那副桀骜的样子却让很多人回忆起了对方少年时期。
这个人名字叫关纪荣。
没错,正是关纪堂的大哥。关家这俩兄弟的名字都很有特色,光听名字给人一种温润如玉的感觉,但唯独这个关纪荣是小镇里出了名的狂妄,也是出了名的眼里容不下沙子。
从小到大,关纪荣打过的架数不胜数,从小学开始就可以和人打架,一路打回家。虽然他这样的性格给他带来了不少麻烦,但是也有优点,那就是重义气,若是被他当成了兄弟,那将是一件很安心的事情。
“不可,纪荣,别冲动,咱们有话好说,真的别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