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招艺掏出表看了一眼,三点半。雨越下越大,变成了中雨,腿还抽筋,没有办法,他只能找到一座小桥,蹲在桥下避雨,倒不是他有多怕淋雨,而是他怕新买的表进了水坏了。
他一只手敲打的自己的腿,另一只手将表放在自己的耳朵旁听着表针走动的咔咔声。
他喜欢听这声音,可能是因为他贵,所以喜欢。
他相信整个谢家堡子,除了老谢家,剩下的人家一年所挣的钱买不来这一块表。
听着听着他感觉他的脚沾到了水,猛的睁开眼睛,他睡着了,眼前的小溪眼看着就变成了大河,柳河县是山区,就这样,下雨就涨水,雨停水就退。
他赶紧从桥下出来雨已经小了很多,他看了一眼表,五点多了。他继续往家走,雨停了,但是腿抽筋可没有好,但说来也怪,从柳河县去谢家堡子,每天赶车的人不少,但是今天,一个也没有,不知道是由于下雨的事儿,还是由于天太晚了。
停停走走,快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做了一件自己雷打不动的事情,就是洗衣服每天要洗,今天就更要洗,因为今天的衣服都湿了。洗完衣服天已经黑了,他不想做饭,他也不想点火熏蚊子。
下完雨天还凉快,他想睡觉,他看了一眼自己的表,感觉很美。
刚想睡,就听咚咚咚,王招艺知道,又是小梅来了。
他气哄哄的去开门,然后说,进来,我要是不开门,你就站在门外哭,对不?
然后喊,对不?
小梅进到屋中,坐在了炕沿边,什么都没说。
王招艺继续说,要钱是不?没有,你脱衣服也没有,我不可能跟你吵,我也不可能动手拽你,乐意坐着你就搁这坐着,钱肯定是没有。
王招艺累了,拽个枕头躺在炕上生闷气。
小梅说,哥,这是什么?
王招艺看了一眼,说,这是表。
小梅说,哥,我能看看吗?王招艺说,看看可以,可不能拿走啊。
小梅说,不能,我听说这表得十几块银元,妹妹的命也不值这一块表钱呢。
小梅打开表,这屋里静的出奇,能微微的听到表针走动的声音。咔咔咔咔咔…………
似睡非睡之中,王招艺好像听到了鸡叫。他在想鸡叫了,就是快天亮了,现在天亮是几点呢?表,我的表,他猛然坐起来,天已经亮了,四处看了一眼,没有表。
他看了一眼油灯,油灯里的油还是满的,这证明,小梅早就走了。
他自言自语的骂了一句,这骚货偷了我的表。他决定起身到李家去找,又一想不行,谁能证明她来过,谁又能证明她拿我的表?
这事得报官,洋行的老板能证明我在他那买了表。
他收起枕头,决定不吃饭,直接去县城。但拿起枕头的时候,他现表在自己的枕头下面。松了一口气,坐在炕沿上。
对表的失而复得很激动。也对自己刚才骂小梅,感到愧疚。
天气晴朗,阳光明媚。
王招艺出车卖货了,一连几天小梅都没有到他家来。
他不知道为什么,不过这样挺好,令他百思不解其解的是。小梅,那么需要钱,为什么没有拿走自己的表呢?不说这良心丧于困境吗?她也许挺困难,但是她应该有良心。
不过这两天他可没有过多的时间,想这个事情。还有一件事,把他难住了。
就是谢地主的媳妇又生孩子了。谢大奶奶头一胎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十年之中,谢家没有办过任何事情。
按本地的规矩,生完孩子就会有人前来下奶。待到满月,东家会办酒席,请所有下过奶的人来吃饭。
但谢地主放出话来,所有本村的人不得送钱。
这可难坏了王招艺,谢家是他的救命恩人。自己也不能像那些佃农一样送小米,送鸡蛋吧。
他找来了大凤子,问大凤子送什么,大凤子说,哥呀,你不来找我,我也得找你呀,别人家可以送点小米鸡蛋,咱家可不行啊。
王招艺说,用你告诉我,我这不难住了,我才问你呢。
大疯子说,你送啥,我可管不了。但我决定送他家孩子一套上等的小衣服,在柳河县定做的,交了定金的。
可我没有那么多钱,想上你这借点,你借不呀?
王招艺说,净胡闹到我这还借不借的?我都给你拿了,不用你还,你帮我想想送什么。
大凤子说,你可别难为我,你要是给我拿钱,现在就拿来,我去取衣服去,都做好了。
王招艺说,我现在就给你拿钱,你让周二套车,咱们都去柳河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