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老太太对丫鬟道;“请孔家姑太太出来吃饭。”
又对傅书言道;“你父亲走了也好,他留下你们拘束。”
傅老太太带着姑娘们吃饭,傅老太太这个婆婆还算开明,平常不要儿媳镇日在跟前侍候晨昏定省,五日来婆婆屋里问一次安,走个过场,老太太屋里不缺丫鬟侍候,不用非要儿媳侍候吃饭。
乔氏低头看着碗里,偶尔一抬头,七姑娘那道雪亮的目光,刺了她的眼,乔氏慌忙低下头,她纳闷,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锐利的眼神,好像看透她的心思。
用过晚膳,姑娘们围在老太太跟前凑,傅老太太看日头快落下去了,往回撵,“都别再这里闹我了,趁亮回去吧!”
乔氏悄悄地拉住后头走的女儿孔凤娴,人多,乔氏一直没得空跟女儿说话,此刻,傅家姊妹都先头走了。
孔凤娴住在傅府,出身寒微,下人们瞧不起她,姑娘们不待见她,平时在人前加着小心,看见她母亲,心里委屈,眼圈一红,寄人篱下,乔氏知道女儿委屈,朝堂屋里看看,左近无人,小声道;“记住母亲说的话,你在家里吃什么穿什么,在傅府里吃什么穿什么,我母女留在这里看人脸色,为你以后也能跟她们一样。”
孔凤娴点头不吱声,“表姑太太和表小姐怎么站在风口里说话。”
老太太屋里的二等丫鬟春枝出来倒水,看见母女二人站在过道里。
乔氏便让女儿去了。
孔凤娴快步去追三姑娘,乔氏看着女儿走远,傅府留她母女暂住,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将来早晚是要回泗州婆家的,国公府是三房当家,表兄傅鸿对她有情,想到这,乔氏不免耳热心跳。
傅书言与姊妹们分手,傅书琴回房背书,傅书言带着小丫鬟檀香,经过上房,看母亲房中已掌灯。
傅书言走到上房门口,看丫鬟们正往下撤饭桌,杜氏闲坐喝茶,冯姨娘束手立在一旁侍候。
看她进来,杜氏道;“言儿,在老太太屋里吃过饭了?”
傅书言道:“吃过了。”
“我早就说你小小年纪上什么学堂,起早贪黑,镇日这么辛苦,你不是男孩子,挣个前程,博个功名利禄,光宗耀祖。”
杜氏是心疼女儿。
“母亲,言儿不觉得辛苦。”
读书让人明理,拓宽眼界,这个陌生的朝代,她要学的还很多。
傅书言瞅一眼立在一旁的冯姨娘,冯姨娘小腹微凸,已有三四个月的身孕,杜氏听蔡妈妈的主意,让冯姨娘每日到上房立规矩,傅书言不知道这是折磨小妾,还是折磨杜氏自己,看着小妾怀了夫君的儿女,给自己添堵。
规矩该立得立,小妾该打压打压。时机和火候大有说道,等她生完孩子,早晚来主母跟前立规矩不迟,显出正妻的度量,她怀着胎儿,万一有什么闪失,杜氏就落下个刻薄名声。
像傅家这种勋贵世家的子弟,那个不是三妻四妾的,就她大伯母厉害,还有庶女,妾通奴仆,只要小妾守规矩,没必跟这种半主半仆的较劲,姨娘生子也是庶出,三房已经有嫡子轩哥,杜氏只要好好守住轩哥,稳坐三房主母的位置。
一叶障目,杜氏所有心思都放在这个姨娘身上,以至忽略真正抢夺她夫君感情的人,傅鸿对乔氏才是平等的男女之爱。
蔡妈妈固然是在深宅大院里混老的,杜氏娘家后宅平静,蔡妈妈一个深宅妇人,见识有限,未免目光短浅。
傅书言问;“六妹妹今儿没上学?”
冯姨娘不自然地笑了下,“六姑娘今儿早起不舒服,学里请了假。”
六姑娘傅书湄三天打鱼两天嗮网,学里经常请假。
杜氏母女说话,对冯姨娘破例开恩,“你下去吧!”
冯姨娘站的脚软,庆幸七姑娘回来,得以回房,不然杜氏不定要留她到什么时候。
“女儿看见父亲回府了。”
“你父亲回来换件衣裳,又出去了。”
杜氏一点不疑。
傅书言打消提醒母亲的念头,她母亲知道又能怎样,杜氏这种女人,心思单纯,估计没别的手段,哭哭啼啼,倒惹男人厌烦,杜氏宅斗经验不足,反倒容易坏事。
男人心在外面,对家里贤妻,心里有一分愧疚,目前她父亲,顾着脸面、夫妻情分,若闹开了,彼此生分了,就无所顾忌了。
古代女人若因为男人泛情闹,不说男人不是,反说家里妻子不贤,古时候是男权社会,许男人放火,不许女人点灯。
傅书言母女正说着话,傅鸿迈步进门,手里拿着一个匣子。
“老爷回来了。”
杜氏道。
傅书言下地,规规矩矩唤了声,“父亲。”
傅鸿坐在炕桌另一头,把手里的匣子递给她,“言儿,这匣子珍珠,成色还不错,拿去玩吧!”
傅书言看父亲脸上竟有讨好的意味,接过,蹲身,“谢父亲。”
傅鸿看样子是要歇在上房,傅书言告退。
出了上房,沿着夹道往后走,檀香提着羊角琉璃灯照着脚下的路,道;“姑娘今儿偏赶上了老爷拿匣子珍珠回来,平白多得了好东西。”
傅书言回房,打开匣子,淡粉色的珍珠,圆润大小均匀,琉璃灯下出柔和的光泽。
思忖珠子放着也白放着,不如做成珠花,送姐妹们戴,命檀香取出纸,伏在桌上,按照每个姊妹的喜好,分别设计不同款的样式。第二天,命下人拿到自家的铺子里打制成珠花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