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郅恒点到即止,提出此行重点:“卫厅长,县官儿不如现管,这个网络诈骗案我大概了解了一下,不是你们琼岛警方能力不行,这类案件确实不好侦破,我这边认识的人再多,也不好过多插手。
但,如何能将嫌疑人转换为受害人你应该清楚怎么做,另外,不管是嫌疑人还是受害人,你们警方都有义务保障她的人身安全和隐私权益,如何保证那些作为证物的照片和视频不泄露,这点小事,我想你应该能监管得当。
你可以理解为我也是替人办事儿传话的,我的话带到了,听不听随你,我这就一点要求,不管将来案子破到什么程度,你想当功绩向人民群众公示也好,想在内部作为经典案例传唱也罢,有些人的名字和脸都不能带上任何污点,如果真沾上了,那就只能怪守城的人没守好。”
卫什么早就不鼓捣平板了,他将东西放回转盘上,胳膊搭在桌沿上、手握空拳,目视着一道菜认真听着,徐郅恒每个字都很清晰,往常他自己说话也习惯了弯弯绕,可而今他却有点儿听不懂,额前的汗早已连成一片滑腻,空调适宜的屋子,他后背却近乎湿透。
怪不得那个奚副总那么能言善道,在酒桌上颇有久经红道沙场之风范,原来是从小耳濡目染。
完了,他得罪了燕城那边高官家的千金或是侄女,这是他唯一的认知。
大脑一片空白,卫什么一个字都吭不出。
五秒,十秒……长久的沉默令人窒息。
徐郅恒猜想,这卫什么应该在权衡,是否应该开口求自己帮忙引荐。
他没当回事儿,执起筷子开始吃菜,女助理方芷桐也向来是七窍玲珑心,她也开始跟着吃。
刘秘书见自家主子完全被压制了,也不是白给的,忙适时把责任揽过来。
他手握醒酒器脖颈,点头哈腰,目光在自家主子和徐总裁之间来回逡巡:“诶呦这个自古以来啊,攻城容易守城难乃兵家常态,徐总裁应该是看了前几天我们警方破案立功的视频在网上扎堆儿宣扬的事儿、才担心案件泄露吧?那事儿啊,确实是我的责任,按说这些信息是不该这么往网上,我这也是看领导最近为案子操劳着急,民众给的压力太大,想通过这种方式平息一下,结果就没控制好。
欸不过徐总裁您放心,往后这些素材绝对不会再流向媒体,我们一定保护好、保护好!”
卫什么听出了手下是在为自己开脱,赶紧把话接过来,皱着眉拍了下桌子,一脸怒容:“太不像话了!那些资料竟然是从我们内部流出去的?!你们就算为了彰显警力,也不能该叫媒体如此大做文章!简直胡闹!”
这要是在封建社会,刘秘书一准儿立马跪下,此刻他只得一直惶惶然鞠躬,只要能为领导分忧,他自己的自尊可以低入尘埃,他嘴上赔着不是:“是是是,确实是我的问题,是我高估了自己的能力,领导您掌舵大事,宣工作这等小事我没监督好,还希望领导能给我个机会将功补过……”
俩人演的挺上头,可惜徐郅恒并不买账,他撂下筷子,淡淡道:“我这个人从来不信将功补过,错了就是错了,错的时候产生的恶性影响抹不掉也填不上,有些事儿过得去就过,过不去我今天也不会坐在这儿,既然卫厅长带的兵都这么能言善辩,我相信一定能听懂我的要求,直到案子破了,不该露脸的人也务必要藏好,否则不光有人不高兴,还会有钱不高兴,做得好不是立功,也不是补过,是必须,否则卫厅长就算退了,也会有人找你算后账。”
饭局刚开启,就可以宣布结束了。
徐郅恒只轻轻直起腰擦了擦手,方芷桐便立即起身向一对主仆致歉:“不好意思,刚收到短信,我们徐总的航班提前了,必须立刻出去机场,二位慢吃,我已经结过账了。”
她抬头看向依旧弯着腰的刘秘书,目光又缓缓落下转为垂视:“刘秘书,卫厅长如果去燕城记得通知我,我们徐总没空接待,我一定全程陪同。”
方芷桐说完,徐郅恒也站起来了,她等徐郅恒信步走过自己身旁,拎起包优雅抬脚跟上,转盘上的平板电脑也没拿,她带进这间屋子前就已经植入了病毒,开机三分钟后会自动格式化,像姓卫的这种老油条一定懂,很多话烂在肚子里,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
而卫什么在包间门重新关合后,神经还是没法完全放松,保持同一个姿势太久,加上岁数大了缺钙,他稍稍一动才现自己腿抽筋了。
如果说从那个戴着眼镜白净净的小徐总与琼岛警方联合办案开始,算是他卫敬军与燕城某个神秘的磁场产生了妙不可言的缘分,那到今天为止,他做的最正确的事就是今天这饭局他没带旁人来,没叫任何人看见他如此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