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棠叹气:“我想让沈尧讲一讲自己在段家的经历。段老头性子古怪,私交甚少,沈尧却说,他师父认识段老头……”
她微微偏过脸,眼角余光扫过程雪落的神色:“五年前,名门正派围剿我们,段老头可没少出力。我父亲死了,母亲自尽,舅舅被腰斩,师父为了保护我被活捉——我宁愿他也死了呢。”
说到后来,她的嗓音轻不可闻,滔天恨意似乎消淡了。
程雪落仍然记得五年前,云棠十五岁的时候,曾经伏卧在地,朗声道:“我要让江湖八大派一个一个跪在我面前,诚心求死。”
此去经年,恍如隔世。
云棠称呼澹台彻“不如死了”
,澹台彻也自称是个“彻头彻尾的废人”
。可是,当沈尧转悠到澹台彻的门前,只见门扉半开,屋内亮着一台红烛,暗光摇曳,而澹台彻正在用一块绢布擦剑。
见有人来,澹台彻挥剑一劈,一张桌子就斩成了两半。
澹台彻问他:“怎么样?我的剑法?”
沈尧冷漠地看着他。
澹台彻拧眉:“你为何一副无话可说的模样?”
沈尧仍是不应答。
澹台彻垂头丧气,病容惨淡:“我这种废人,也配提‘剑法’两个字。”
沈尧终于愤怒道:“你们觉得废人是怎样的?你一剑下去,砍不死十个壮汉,你就是废人?”
澹台彻松手,长剑掉落在地上。过了很久,他只说出两个字:“罢了。”
沈尧唯恐他失去了意念。
沈尧的师父一再告诫弟子们:心病难医,心病难医。思及此,沈尧跳进澹台彻的卧房,捡起地上的长剑,塞进他的怀里,拍了拍他的肩膀:“莫要气馁。你看啊,上一任的武林盟主,楚前辈,三十岁出头就仙逝了。当年他的武功,那是江湖第一,独孤求败!可是,他死得早啊。你就当自己是从头开始,再加上我给你调养,你活过楚前辈不成问题。你比武林盟主还强,谁敢说你是废人!”
沈尧醉酒未醒,前言不搭后语。
澹台彻听完他的话,掌风挥灭了蜡烛,道:“甚好。我准备安寝了。”
沈尧十分欣慰:“去吧。盖上被子,做个好梦。”
澹台彻迟迟不动:“昨夜,我还在段家地牢,不晓得何年何月才能重见天光。”
沈尧出于善意,开解道:“云棠是你的徒弟吧。你教了个好徒弟,带着一帮属下,跑来救你了……”
“不,”
澹台彻打断沈尧,“那丫头从小顽劣,屡教不改,更不懂尊师重道。我被关进去之后,就没指望过她。”
沈尧道:“那你还能指望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