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冬墨在灶屋内专心地盛菜,没能注意到自己兜里的小团子早已擅作主张、爬得不见踪影。等他急吼吼地端着一大盆刚做好的红烧凶蛙出门的时候,正看到少年扶墙的背影。
“祁、祁砚”
他惊道,“怎么这么快就变回了原形不是说再休养两天的么”
“我没事啦。”
少年回眸,眼底波光灵动流转,引得男人呼吸一滞。他从墙边捡了根很长的柴火当拐棍,欢快地上前来帮冬墨端着菜盆,两人一道往外走去。
“方才看你做菜做得那么爽快,我也有点憋不住了。”
“真是胡闹的小团子。”
冬墨笑着摇了摇头,看祁砚精神尚佳,便也就由着他去了。
进了屋,他俩却现里面暂住的百姓们没有像预想中的那般各做各事,反而正眼巴巴地望着他们来的方向。
“怎么”
人群中有人猝然站起“终于来了”
有他做“表率”
,其他人也都不再避讳,直勾勾地向着热腾腾的菜盆望了过来。
冬墨和祁砚对视一眼。没想到人们居然都对凶兽做成的菜品翘期盼,他当时在街上看百姓的反应的时候,还以为大伙儿都心存顾虑、不敢吃凶兽呢。
然而,许是肚子实在饥饿,又或是冬墨端着的菜品看相太过诱人,菜刚一上桌,人们就迫不及待地围拢了上来,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来来,大家伙儿都别急,这么一大盆子,谁都能吃到饱。”
食肆的小伙计跑了出来,指挥着人们排好队列,老人、妇女和孩子在前,青壮年在后,把煮好的米粥和红烧凶蛙一一盛到人们各自的碗里。
祁砚和冬墨在一旁略为忐忑地看着。最先盛到饭菜的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他端了碗还来不及坐下便啊呜大吃了一口蛙肉,登时烫得直叫。
“嗷嗷烫死我了”
但平静下来之后,小孩咧开了嘴,咯咯笑了起来,嘴巴咂个不停“好吃,好鲜,味道像青蛙”
他一嚷,其余排队等着打饭的人也都纷纷议论了起来。
“青蛙这真的是青蛙么”
“肯定不是,这里头是凶兽的肉啊”
有人问“大厨,这盆子里红烧的是什么凶兽啊”
闻言,祁砚旋即回想起凶蛙出笼的模样表皮花哨,身形肥硕,长舌飞出,哈喇子四溅,六只圆鼓鼓的眼睛同时滴溜乱转其实,看上去不但不咋好吃,还有点重口味。
但他不想倒了人们的胃口,便答道“是一只肥肥的大青蛙,样子有点黑。”
人们听了他的叙述,想象了一下也不觉得原形太过可怕,便也心安理得地前去打菜了。祁砚和冬墨对望一眼,眼神有些微妙的心虚。
不过,有的时候,谎言也是一种善良,无知也是一种幸福
人们在屋里满嘴流油、吃得喷香,甚至吵嚷着要“再来一碗”
,前几日的饥寒交迫带来的压抑和愁云顿时一扫而空。看来,食肆里五十多名百姓的晚饭问题已经圆满解决了。冬墨欣慰地揉了揉眉心“这回的试验成功啦。我得回去,把六眼巨蛙的烹饪方法记录下来。”
两人正要往后院里走去,忽而身后吹来一道冷风。回头一看,只见食肆的大门被推开,兰老板和贺迦一前一后踏进了屋内。
“哟,这么香”
一进门,贺迦就猛地吸了吸鼻子,瞪大眼睛望向菜盆里剩余的红烧凶蛙,嘴里不自觉地啧啧两声。他快步走了过去,“这是啥菜闻着像田鸡。”
冬墨低声告诉他“是一只六眼巨蛙。”
食肆里的难民们没见过食材的原形,但贺迦却实打实地知道六眼巨蛙的模样。他略一联想,脑海中浮现出花花绿绿、疙瘩满身、哈喇子直流的巨蛙,再看向盆子里剩余的香喷喷的蛙腿,兴奋的脸色即刻由红转白,再转青紫。
“呃”
“尝一个试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