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是春,夏是夏,秋是秋,冬是冬,四季分明,不似他们只分瘴起瘴息。
雷子点头,神情憧憬。
他打猎练就了一身真本事,前两年独自穿过这片隔开逖州与外界,可谓是天堑的死亡林,在阆城外的一个村子里住了两年。
死亡林隔开了逖州与外界,也隔开了终年肆虐的瘴气。
同样是地里刨食,春种秋收,看老天爷吃饭,他们却活得好太多太多。
不用担心肆虐的瘴气,不用担心哪天就染了病,不用担心吃不饱饭。
他们地里收成好,只要舍得干能吃苦,一年到头,除去赋税、口粮后,也能余下些银子。
家底丰厚的会送家里小孩去阆城上私塾,学习读书认字。村里有童生,家底薄的亦会全家一起使力,让小孩跟着秀才开蒙。
他们只要学得好就能考学,将来可以当大官。
那是雷子以往想都不敢想的日子。
他再次回到村里,就是想带着家人和兄弟逃离,带着他们过好日子。
“咱们天黑前翻过这座山,最多五天,我们就能走出死亡林!”
一柱香很快过去,雷子带领村民,往前走。
萧朔悄无声息地离开,很快回到令众人原地等候的地方。
“前方有百余人朝这边而来,我们避开。”
萧朔道,他们一行三十余人,还有马匹包袱,太过显眼。他们一路走来,都尽量避开人多的地方,没被人觉踪迹,不能在快到达目的地时暴露。
云皎疑惑哪来那么多人,但对萧朔的决定仍表示支持,“好。”
楚笙神色淡淡的,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三人意见一致,萧朔牵着马,领着众人往决定避开时,就已规划好的方向走去。
他们会绕点路,但不会留下痕迹,只要去向隐藏的好,就有足够的时间可以休养生息。
绕路耽搁了时间,没有能如萧朔预想一样,在太阳落下前翻过这座山。
在林子里过了几夜,众人有了经验,太阳落山后,山里就会渐渐起雾,天还未黑尽,雾就大了。
不等太阳落山,萧朔挑了一处背风之地落脚。
众人自觉捡柴生火,赶在大雾弥漫前,生了好几堆火。夜里湿冷,火堆多多益善,众人又分了好几堆火。
火堆外围了一圈石头,以免火不受控制烧出去,云皎转悠检查一遍,回到萧朔身旁坐下。
萧朔对着火堆,跃动的火光映衬在他脸庞上,他脸上的伤已经全好了,痂皮也掉了,朗目星眉,比脸上带伤时更为俊朗。
云皎和萧朔相处久了,有时也能感知到几分他的情绪,萧朔神色一如往常,虽不知他在想什么,但云皎直觉不对劲。
云皎多看了两眼,往火堆里加了两根柴,火光摇曳,明亮了许多,云皎眯了眯眼,萧朔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他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云皎撑着脸,直直看着他,看他能想到什么时候。
楚笙在分大饼,林妙娘叫云皎赶紧去领,云皎应了一声,也不管萧朔了,起身跑过去,吃的更重要。
云皎身影倏地从眼前晃过去,萧朔终于回神,看见她跑远的背影,没一会,她拿着两个大饼回来。
一人一个大饼,云皎递了一个给萧朔,自己的饼撕成两半,小的分给萧朔,她留大的,大饼比她脸还大,她吃不完,这样刚好。
萧朔拿着大饼,余光不经意瞥过楚笙,先吃云皎分他的小半个饼。
吃完饼,萧朔挑人守夜,一路走来,除了像是余老夫人一样上了年纪的妇人,其他人至少都守过两轮了。
今天晚上,楚笙带人守上半夜,萧朔带人守下半夜。
众人都有了经验,不必他们再多说什么,该守夜的守夜,该休息的休息。
云皎昨天晚上才守过,今天不必她守,萧朔安排完守夜后,人就不见了,也不知去哪了。
夜里冷,她坐在火堆旁抱着膝盖,蜷成一团,手里拿着一根细木棍,在地上戳戳画画写着什么,嘴里念念有词,写一会还会停下来想许久,而后删删改改划掉一些重写。
身后站了人,云皎以为是萧朔回来了,“萧大哥……”
云皎回头,楚笙正低头看她写在地上的字,云皎后面的话全卡在喉咙里,心里慌了一瞬,旋即镇定,还好她有意识地在写古字,不然楚笙看见她写的一地简体字,她不就暴露了。
虽然现在她和楚笙关系近了许多,却没近到能和她交心。
楚笙垂下眼,盯着地上木棍写的字,字很秀气,就是看不太懂,画复杂又奇怪,只有几个字她认识。
昨天晚上云皎在拿着一根木棍写写画画,今天又在写写画画,楚笙没克制住心中微弱的疑惑,问:“在写什么?”
云皎道:“药方。”
她打小跟着爷爷学医,医书从小看到大,爷爷收集了许多古籍孤本,爷爷看完给她看,知道的药方多到她自己都记不清。
她们已经到逖州了,书中写逖州多瘴气,接触瘴气太多对身体危险极大,虽然现在还没现瘴气,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云皎把接触、吸入瘴气会出现的病症一一列出来,对应的药方也写出来,常温常,记清楚些,以免遇到时会慌神想不起来误事。
没事写药方做什么,楚笙问:“有人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