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汁子苦得很,缠在舌尖上半天都散不去,屋里也闷着一股子药味,傅云晚怕被人发现,忙将窗户打开一点透气,正忙着时,忽地听见陶夫人的声音:“绥绥,睡了吗?”
惊得一个激灵,刚刚用过的碗还放在案上,里面还有残留的药汁,急切中往花盆里一丢,刚刚松手,陶夫人已经进来了:“我来看看你,前头忙乱了一天不得空,可有什么需要添的?”
“没,没有。”
傅云晚定定神,站在花盆前挡住里面的药碗,“大舅母累了
一天,快去歇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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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夫人叹口气:歇不得,前面还有客人,你二舅父还没回来,我来看你一眼就得赶紧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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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地看见窗户开着,连忙走近来关上:“晚上就不要开窗了,外头冷,当心冻着。”
她离得那么近,稍稍偏头就能看见花盆里的药碗,傅云晚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手背在后面努力将药碗往那盆兰花叶子底下塞了塞,陶夫人微蹙了眉头:“房里怎么有股子药味儿?”
“没有,我没闻到。”
傅云晚急急说着,“大舅母,你快回去吧,我这里没事。”
陶夫人只道她是担心前面没人照应,点了点头:“好,你早些睡,我这就走。”
“夫人,”
侍婢追过来,“宫中来使,通知阿郎明日上朝。”
两个人都是一怔,看来宫里局势又要变了。
翌日卯时。
陋室外禁军刚刚换防,待下值的那队人消失在宫墙后,新换上的禁军立刻开了门:“侍郎,俱已安排妥当。”
谢旃起身出门,抬眼一望,闭锁多日的宫门终于打开,灯影憧憧中陆续有官员前来上朝,伸手接过士兵手里的斗篷,兜上风帽:“走。”
太极殿中。
宦官抬着软榻走进来,榻上景元和半边脸歪斜地躺着,呜呜啦啦想说话又说不清,景嘉跟在榻边低声说道:“父亲不必担心,一切有我。”
殿外衣履声动,上朝的官员们陆续走进来,看见金阶之上的景元和时都松了一口气。许多时日不能得见,许多人都疑心景元和是否已经遭遇不测,总算无事。又见景嘉昂然坐在景元和旁边,旁边站着周江、吴泰、朱同、张玥,各自带着兵刃,又见大殿四面都是全副武装的禁军,就连殿外也被士兵围得水泄不通,众人互相递着眼色,都预感到今天将有大事发生。
金鼓三响,景嘉开了口:“陛下有旨,三日后发兵北伐。”
“殿下请三思!”
庾寿持着笏板上前,“国库空虚,难以支撑北伐大军,近来殿下大力征兵,两丁抽一丁,三丁抽两丁,又擅自增加赋税,征调民房改做船厂,致使民不聊生,怨声四起……”
“这是陛下的决定,老太傅不需跟孤说。”
景嘉打断他,冷冷说道,“太傅年纪大了,以后这朝堂上的事就不劳太傅操心了。来人,送老太傅回府歇息。”
禁军们得了命令一涌而上过去拿人,庾寿拿起笏板重重一下,砸在为头的禁军额头上,怒道:“退下!我堂堂太傅,三朝元老,岂是你们动得的?”
禁军被他气势镇住,一时也不敢再动,庾寿抖着花白的胡须盯着景嘉:“太子殿下想堵住老臣的嘴,可天底下这么多张嘴,殿下的堵得住吗?”
他是百官之首,德高望重,官员们眼见景嘉连他都敢如此随意处置,一个个愤愤不平,忍不住鼓噪起来:
“陛下病了多日,太子殿下为何不给陛下医治?”
“陛下早说过国库空虚,近日里不宜再兴兵,这北伐当真是陛下的旨意吗?”
()“南史究竟哪一条不实,太子殿下为何擅自烧毁?为何关押顾家人和请愿的士子?”
质问的声音越来越高,大殿内乱作一团,景嘉沉着脸叱道:“再有狂悖抗旨者,以欺君论处!”
殿外突然传来清朗的男子声音:“敢问殿下,这北伐的旨意,究竟是陛下的圣意,还是殿下擅自捏造?”
一人迈步走近,掀开头上的风帽。风姿如玉,国士无双,谢旃。景嘉吃了一惊,他明明关押着,什么时候逃出来的?急急下令:“来人,拿下逆贼谢旃!”
边上朱同应声拔刀,手起刀落,劈翻了周江。吴泰大吃一惊,还没来得及动,脖子上一凉,张玥的刀落了下来。
他们都是诈降,好个谢旃,必是他的阴谋!景嘉目眦欲裂,伸手拔出旁边禁军的腰刀,高声喝道:“谢旃谋逆犯上,谁能为孤诛杀此贼,封侯裂土!”
话音未落,殿外一阵厮杀喊叫声,不多时刘敦快步走了进来,他盔甲上沾着血,向着谢旃点点头:“作乱者已尽数伏诛。”
手里的腰刀被士兵夺去,景嘉喘着粗气站着,看见谢旃迈步上前,躬身行礼:“太子殿下请回东宫稍歇。”
“谢旃,”
景嘉恶狠狠地盯着他,“你最好想清楚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