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在其他人耳里,已经传来极清晰的铜钱声。
一下一下。
并非金铃相击那般清脆,而是带着晦暗的,声音钝的,铜片摩擦声。
是最西头的长串铜板被摘下来,拿在手里把玩二三。
夜风又是一吹,呲啦作响的铜板又相互撞击。
有女人和婴孩的森然笑声传来。
“这个有点多余。”
魔尊如是评价道:“别每次吓唬人都靠小孩。”
“唔,可能是氛围的一种营造。”
蔺竹解释道:“大家表面都说喜欢小婴儿,其实突然听见孩子哭还蛮容易紧张的。”
解雪尘的指尖在桌上一点,登时有两根筷子比做门前街道,四小片碎蛋壳从末端缓缓而来。
三前一后,还不时停顿逗留。
不用猜也能知道,这时候各家各户已经大门紧闭,没人敢出来看看到底生什么。
蔺竹听不见婴儿哭声,又夹了一筷子炒小白菜,提问道:“咱们能吓它们吗?”
男人略一摇头。
“有三个是鬼。鬼看见鬼,基本是吓不着的。”
“但是……”
他思索道:“还有一个,是人。”
此刻有朱衣修士执钱巡街,手执缚灵钩缓步向前。
他面如枯树,青筋与颧骨皆附着斑纹,胳膊细瘦到能瞧见其中骨头。
各家早有听闻,都在门前悬着一吊换命钱退避三舍,他只扬手拿铁钩一划,便圈走数串铜板,继续向前。
三鬼里有两大一小,皆不相识,被束缚着任由驱使,哭丧作祟。
它们的心脏深处皆是连着一根长索,尾端仿佛渗着浊黑血液,一直蜿蜒到铁钩弯折处,如被控制的风筝线。
村子分布的散,便是黄昏而来,走到最后也入了夜。
此时沉云蔽月,繁星藏雾,阴气湿漉漉的从地里往外渗出来。
朱衣老人一收血钩,三鬼俱是骤然被扯回来,十余串铜钱唰拉拉落在他上。
他的目光看向门前空空荡荡的七角绣楼。
这是什么地方?
老人浑浊的眼睛流露出几分茫然。
……怎么跟前面那些屋院完全不一样。
他隐约觉得不对,又不肯输了气势,转头看向辉煌绣楼的对门。
是一家朴素简单的民居,门前点了灯烛,没挂吊钱,像是以为一盏蜡烛就能驱鬼。
“可笑。”
他横着一钩,嘶声道了一句去,三鬼便拖拽着命索溶进了夜雾里。
再拿几条贱命来祭法,马上就能修出大成来了。
这一等就是半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