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第三日,这两人还是一个劲往宣珏眼前凑。宣珏察觉异样,但没说什么,只吩咐不要让他二人靠近。
直到第四天,那位精力没地儿放的红衣少年,翻着墙进来,踩碎了他做到一半的雕刻。
宣珏敛眸不语,红衣少年又是“哎呀”
一声,道“不小心。改日赔你一个。”
青衣少年也急急忙忙走近,拉着人想要道歉,宣珏却突然开口“都下去。”
是和仆人们说的。
下人们面色各异,也有不忍的,皱眉想帮宣珏赶人出去。
“下去吧,我和他们二人说几句话。”
宣珏又重复了声。
仆从们才66续续退到院门外。
院里没了人,红衣少年伸了个懒腰,大大咧咧地坐在宣珏一旁,自来熟倒了杯水喝。
宣珏轻笑出声“改日赔我一个,你会雕”
“不会啊。”
“那你准备买一个么”
“我没钱,刚赎身呢。”
宣珏奇了“那你拿什么赔我你的双足,还是你的头颅”
红衣少年的笑意僵在嘴角,那个瞬间,他没觉得宣珏是在开玩笑。
他是真的想砍了他的脚,或是要了他的命。
他忽然明白过来,那些江南老贼们,为何非得拉拢这位孑然一身的“叛臣之子”
。
就在他僵住时,宣珏转了话题“找我何事”
尽管红衣少年浑身上下,都尽可能表现出恃宠而骄的放肆劲,但
恃宠而骄,也得有宠,连尔玉的面都未见到,哪来的这么大的信心
这种豢养出来的小倌,察言观色谨小慎微是生存本能,宣珏不认为他们蠢到会直白找死。
青衣少年明显更为沉稳,闻言,笔直地坐在他面前,道“江公托我向您问好。”
宣珏心里有了数应天江家。
“一个多月前,这边假托酒宴寄封信给您,没有回应。”
青衣少年继续道,“信上内容,您应当也无从得知,江公让我再转述一遍。”
宣珏直截了当“宫廷宴席,还是少做手脚得好,对吧”
青衣少年点头“是。可实在是事从权急,想让您即刻知道。齐家倒台,牵连宣家,罪名叛国,书信是您亲手交接的,自然明知有假对吧您不想知道,真正做手脚的是谁吗”
宣珏轻轻抬眼,那双琉璃眸色泽极淡,冷下来时疏离漠然。
青衣少年却以为他是听到家族曾经的不测,而冷了神色,缓缓开口道“太子谢治。”
太急了。宣珏心想。
江家族长是个白苍苍一把胡子的老头,最是耐得下性子。
冒这么大险找他两次,必有变故。
宣珏像是不经意地问道“太子么为了除去黄家和三皇子”
“自然。三殿下之前和齐家走得也近,一箭多雕。”
宣珏话锋一转“你们进展到哪一步了”
青衣少年无奈“您看我是像有资格知道的那么清楚的人吗”
宣珏边思索边徐徐而道“江城老先生旧友居兵部,转擢南阳参军,历任经历的将领有张奇、田阳和顾孟,哪一位被拉拢住了”
一群比猴还精的老油条,没兵没马,不敢造反。
更不敢这么急不可耐。
青衣少年眯了眯眼。
“张奇年前刚嫁女,夫家平郡王,犯不着用项上人头冒险;顾孟草芥出身,和氏族向来不大对付,早年朝堂十句话里面八句离不开增富人税,以供军部;只有田阳,正妻小妾是氏族姐妹,太子砍过他的开销,让他在南阳剿匪剿了一年有余。”
宣珏微微一顿,见红衣少不可置信地手一抖,差点没打碎他那套上好的青花瓷盏,顺手一扶,接着道,“若是田阳将军投靠,江老心急些许,倒是情有可原。”
青衣少年眼里眉梢震惊未散,让宣珏逮了个正着。
宣珏心想哦,是田阳。十五万军队,不可小觑。
可那又如何
宣珏说不清是嘲笑还是讽刺,徐徐而道“江老是想给子孙留下一堆烂摊子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