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载沉笑了笑:&1dquo;多谢刘叔,我不热。”
刘广见他不来,只得作罢,又擦了擦汗,扭头朝里再次张望,忽然眼睛一亮,高兴地道:&1dquo;出来了!出来了!小姐出来了!”
聂载沉循着刘广所指的方向,望了过去。
校园的荫道上,由远及近,走来了一个年轻女孩儿的身影。
虽然距离还远,但聂载沉的目力好,依然能辨。
女孩儿看起来和自己相仿的年纪,个头却只触他下巴的样子,一张素面,长垂胸,梳成时下城里常见的国人未婚女子的辫,身穿一件普通的浅蓝色中式衫裙,手中提了一只看起来仿佛带些分量的大箱子。
他略感意外。以为白家小姐是摩登的装束,没想到如此朴素的样子。
她渐渐近了,在校门附近停了下来,和几个遇见她奔过来道别的女学生说着话。
烈日凶猛,正毫不留情地在他的头顶上吱吱地烤炙着,但从不远之外那片树荫的缝隙间撒下来,撒到她的身上,却就变了,变成了晶莹的点点细碎宝石,闪在她带笑的面靥之上,明亮得有些耀目。
聂载沉的目光略略一定,随即转头,挪开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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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锦绣和校长卡登小姐道别后,回宿舍收拾了箱子,拿了之前预定好的船票出校。
同在香港的一个好友,前两天就见面话别过了。这是去年从欧洲回来后,她第一次回家。
知道躲不过去的。更不可能因为避婚,一辈子都不回。
她已经决定了,与其这样拖着,不如回去,想个法子彻底解决。
何况,她真的有点想念老父亲了。小的时候,油灯的昏黄光中,父亲一手噼里啪啦打算盘,一手抱着不肯去睡非要赖坐在他膝上的自己的一幕,至今想起,心里还觉温暖。
&1dquo;放假在家也不能偷懒呢。要画完十幅写生,回来我要检查的。”
&1dquo;记住了。白小姐假期安乐。”
女孩子们咯咯地笑,和白锦绣挥手道别。
白锦绣脸上带笑,目送她们离去。
&1dquo;小姐!小姐!”
白锦绣看了过去,一怔。
&1dquo;刘叔!”她快步走了出去。
刘广上前抢过白锦绣手里的箱子,掂了掂,心疼地摇头:&1dquo;这么重,小姐你自己怎么拿得动?也不叫个人!”
&1dquo;还好。刘叔你怎么来了?”
&1dquo;镜堂少爷怕小姐你一个人路上不便,我正好也没事,干脆就过来接小姐了。”
刘广一边小心看她脸色,一边笑呵呵地说。
白锦绣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
倘若说,从前争取出国的机会是一场斗争的话,那么接下来的这场斗争,只会加倍地困难。她心里很是清楚。
在父亲和哥哥的眼里,自己永远是个长不大的娃娃。在欧洲的那几年就不用说了,身后紧紧跟着派去的人。回来后在这里,还是这样,后头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只不过怕她闹,都不让自己看见罢了。
她的心里生出一丝无奈和懊恼。但对着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叔辈人,不好意思表露,于是笑了笑:&1dquo;辛苦刘叔你了。”
小姐的态度挺好的,没有生气。
刘广松了口气,指向聂载沉:&1dquo;老爷给小姐你买了部汽车在家用,他是少爷特意请来的,往后就专门替小姐你驾车。小姐放心,少爷请的人不会有错,他开得极好,前些天我亲自先试了的。他姓聂,名叫&he11ip;&he11ip;”
&1dquo;我们怎么去码头?”
她只淡淡扫了眼站在日头下的他,接着问刘广。
&1dquo;哦,租用了一辆车。太阳大,怕晒得太烫,小姐你坐进去不舒服,他把车停在了阴凉的地方!”刘广赶紧解释。
白锦绣环顾四周:&1dquo;是我走过去吗?”
&1dquo;白小姐稍候,我这就去把车开来。”
聂载沉开口,转身往停车的地方大步而去,很快驾车回到近前,停稳后,下来,接过刘广手里的箱子,放了上去,转头,见白家小姐已经朝他走了过来。
距离这么近,连一根丝的绕曲,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强烈的阳光照耀下,她细细脖颈上的肌肤,白得仿佛浓郁的蜜奶,眼角微挑,透着天成的妩媚味道,漂亮面孔上的那个精致下巴却微微地翘着。骄傲而冷淡。
鼻息里拂过了一阵若无似无的带着淡淡幽香的微风,她从他的面前走了过去。
他的睫毛上,凝了一滴热汗。
聂载沉眨了下眼,那颗热汗沿着他的面庞倏然滚落。
他转过脸,伸手拉开了车门,恭声道:&1dquo;白小姐请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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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到了码头,顺利登上了一艘太古公司从香港往广州的火轮。
一夜就到。白小姐住单人头等舱。
从上船后,聂载沉就没见她的面了。只于当日黄昏的短暂片刻,远远地看见她出来,换了条长裙,散着长,在甲板的船舷边停了一会儿。风吹着,一段窈窕的身影,在夕阳里一动不动,仿佛在想心事。很快就有单身男子上来搭讪。风将说话声传入聂载沉的耳中。
男子衣冠楚楚,看起来是个正派人,关切地问她怎的一人在此,是否需要自己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