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熙玉此时在她身后想问,夜凰立刻笑着转了身:“是啊,我还小,还没及笄呢”
她说着动手把额前的那缕耳房在枝头上绕了个圈。
“弟妹如此年幼,梁国公怎的就舍得将你这么早的嫁了出来?我记得像你这么大年纪的时候,我还同阿纪还在先生那里读书呢”
“那你要去问我养父了”
夜凰说着就往一边的亭里走。
“问他?”
“是啊,他因何舍得只有他知道啊”
夜凰笑眯眯的回头答了一句,就继续向前迈步,霍熙玉的脸上再闪过一道郁色,便堆着笑的跟在她身后:“弟妹说话倒挺有趣的。”
夜凰回头送上一个笑容:“是吗?墨墨也这么说呢”
霍熙玉的身晃了一下,尴尬的干笑了一下,夜凰则一脸不在意的转身去了亭内,继而扶着栏杆看向底下的水池。
水池里养着几条锦鲤,瞧见有人来,便急急的往这里挤,夜凰瞧见了伸着空手在那里摆了几下,那些鱼儿就急忙的争夺着拥挤起来,逗得她咯咯的笑了起来。
霍熙玉瞧见夜凰这般笑色,那脸上的僵色与尴尬顿时缓解了不少,继而她轻摇了下脑袋,冲石桌下的凹槽里取了一碟糕点来,拿了其一块走到了夜凰的跟前:“给你,拿来喂鱼吧?”
夜凰笑着接过,这就开始碾碎食物给那些鱼儿喂,霍熙玉站她旁边看着她喂掉了半个糕点后才开了口:“每次我看到它们张着嘴要吃的,我就心疼,可身边老是没带吃的,后来我就干脆在这里放上糕点,这样每日里我都能站这里喂它们吃得,免得它们空欢喜一场。”
夜凰听了一笑转头看她:“那玉表姐今天喂过了没?”
霍熙玉自是点头:“当然”
夜凰立刻收了手:“那这半个可不好喂了,还是收着吧”
“为何?”
“人有饥饱,鱼儿也是一样,但人知节度,鱼儿却不知,人若吃饱了就不再食,鱼儿却只要你给,它就吃,固然你是好心怕它们空欢喜而饿肚,可我若是再喂一道,撑死了它们可怎办?这人要知足,鱼儿更要知节度不是?”
夜凰说着把那半个糕点塞进了霍熙玉的手里,转身就出了亭,往廊里行。
霍熙玉闻言捏着半块糕点是扔也不是放也不是,眼看着夜凰已经进了廊,便随手将那糕点抛进了池里,追了夜凰而去。
廊栏的边上是一排矮小的灌木,间也偶摆些花盆养着几种兰花,夜凰对植物类没太大的了解,对花草的兴致也向来不高,便匆匆扫过,后在一拐角处站定,瞧望着周边的几个假山石,等着霍熙玉。
她从先前霍熙玉和自己的对话里,就已经感觉出霍熙玉是想让自己明白她和墨纪的感情不一般,但到底霍熙玉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是希望达到怎样的结果,夜凰还不清楚,所以此刻她等着霍熙玉的下一轮言语,想要摸清楚这位玉表姐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霍熙玉喘着气的追了过来,红着一张脸轻喘:“弟妹果然年轻,走路都飞快呢”
夜凰笑了下:“让玉表姐见笑了,我这人啊在府里的时候终日里都要像淑女一般言语作态,觉得累”
说着她吐了下舌头,转身坐在了这拐角处的廊栏上,冲霍熙玉笑得甜甜地。
霍熙玉闻言顿了下,也就陪了笑:“礼仪世俗终是枷锁,哪得自在?不过我这里是别院,鲜少人来,若是弟妹高兴,倒可长来我处坐坐,就当图个自在都好,我这里不用那些拘束。”
“真的?”
夜凰冲霍熙玉眨眨眼,在她点头后,却摇了头:“不成不成,您是端庄优雅的淑女,我若常来你处,少不得也要变做你这样,那将来,我不成了第二个你?”
玉表姐闻言脸上的笑一僵,继而收了,低了头言语道:“弟妹这话就错了,无论如何你也不会是我的,你是个有福之人,哪得我这般苦命?”
说着她那眼泪啪嗒的就落了下来,当即就在地上湿出一个水印。
夜凰的眼一转动手扯了霍熙玉的衣袖:“玉表姐,您怎么哭了?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
“不不”
霍熙玉立刻拿帕擦泪:“不是你说错什么,是我,是我自己心忧伤罢了”
“忧伤?”
夜凰眼一转:“莫非您还念着表姐夫?哎呀,您真是我见过的最贞烈的女了”
“啊?”
霍熙玉闻言一愣,夜凰却继续说了下去:“您别不承认像你这么早姑娘身守寡的能有几个?大多不都改嫁了?可您却守着礼,一身寡的耗过您的青春,玉表姐啊,女人这一生能有几个十年啊,您却把最美好的十年都耗在这虚妄的光阴里了啊”
霍熙玉的脸上浮现一丝尴尬的苦笑,继而她摆了下手:“我,我是不是很傻?”
夜凰笑了下:“我还小,这么深奥的问题,我可回答不了”
那霍熙玉僵笑了下,也不再言语。
夜凰坐了一会见她不说话,就干脆起了身,两人这边绕着别院走了一圈,回到院口时,霍熙玉冲夜凰邀言到:“要不到我房里坐坐?我给你冲杯茶,你听听我的琴如何?”
夜凰听到琴,就觉得头大想要拒绝,但看到她眼里的期盼之色,又觉得她会不会只是太寂寞想找个人陪陪她,便也就点了头,当下霍熙玉便高兴的引她入屋。
屋内摆设甚为朴素,甚至因为过多的出现了白与乌纱这两色,而透着一份凄色。
夜凰坐在桌边,看着霍熙玉为自己送上茶水,便觉得这个女人其实也挺可怜的,脑海想到青琉告诉自己的故事,一时也收了对她的戒备心思,冲她淡淡的笑了一下。
这一笑,笑得霍熙玉愣了一下,眼里却泛出一色光来。继而她把茶壶一放,便快步的到了琴台前一跪:“我给你弹一曲吧?”
夜凰点点头,那琴音便在霍熙玉的指下流泻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