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淮有些驚愕地抬眼,只看到林霽一個稍嫌冷漠的側臉。
「向叔,」林霽說,「我希望我們能談談。」
向啟剛要拒絕,宋伶然的聲音從房間裡面傳出來:「都進來。」
向啟沉默了一下,讓開了門。
宋伶然坐在病床邊上,手背上還扎著吊針,她在醫院住了幾天,身體好了許多,精神上卻沒有任何起色,反而愈發憔悴疲倦了。
向淮鼻間一酸,咬著牙移開了眼,眼前明明是他最親近的親人,現在竟然像對立的仇人。
「然姨,」林霽平靜道,「我想現在這樣我們誰都不想看到,再拖下去只會更糟,不如我們各自妥協一步,您覺得怎麼樣?」
三個人的視線都落在他身上,宋伶然問:「怎麼妥協?」
林霽沉默了一下,向淮死死地盯著他,時間短暫地停止了,向淮只能感受到自己劇烈的心跳,還有呼嘯而來的巨大不安。
林霽逼著自己不去看他,緩慢而清晰地開口:「我和向淮分開一年……」
向淮的手猛地鬆開,他不敢置信地看著林霽。
林霽反而抓得更緊了,他的心裡一片空蕩,臉上卻平靜得甚至有些冷漠:「高考之後,是分是和,全由我們自己決定,你們不再干涉。」
死一般的沉寂。
向淮甩開林霽的手,他盯著林霽,一字一句地問道:「昨天晚上你怎麼答應我的?」
林霽第一次有些不敢看向淮的眼睛。
向淮處於暴怒中,吼出來的聲音卻是沙啞的:「我們怎麼說的!」
「我答應。」宋伶然說。
他們都在賭。
宋伶然賭兩人的喜歡不過是曇花一現的青春期戀愛,現在熱血上頭不管不顧,掰扯不開,但等分開一段時間,周圍世界精彩紛呈,這十七八歲的脆弱的感情就很容易被遺忘被替代,到時候不需要任何其他人的反對,兩個人就會清醒過來,或者不喜歡了,或者終於明白他們行為的荒唐,自覺地分開。
林霽賭他們的喜歡不是玩樂,無論是他還是向淮,他們都是以一輩子的態度來維持這份感情的。
「我不答應,」向淮說,「憑什麼?別說一年,一天我也不同意。」
「林霽,你自己算算這些天我問你多少次不會分開,你答應了我多少次……」他盯著林霽,眼睛通紅,渾身都在顫抖,聲音卻冰冷,「你收回剛才那些話。」
「向淮……」林霽試圖去握他的手,卻被向淮惡狠狠地甩開。
「你收回!」向淮喊。
林霽沒吭聲,宋伶然和向啟也沉默著,向淮的視線在他們三個身上一一掠過,他突然笑了一下,往後退了一步。
「行,」他說,「那還分開什麼一年啊,別定期限了,就這樣吧。」
林霽猛地抬起眼,向淮轉身從病房裡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