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來藥後,還細心地讓人換掉外包裝,將藥片表面的字母磨掉,以治療心肺功能損傷為由,騙他按時吃藥。
幾天後,柯墨的狀態有所好轉,顧玦把他接回了顧家,問他要住原來的房間還是一樓客房。
柯墨選擇了客房。
客房也好,顧玦心想,原來那個房間有太多少年時期不愉快的回憶,住進去只怕會觸景傷情。
雖然顧玦已經十分小心,但柯墨還是很快察覺到自己每天服用的藥片不對勁。
仿佛一個人被束縛在鐵軌上無法掙脫,血液里涌動著高密度的恐慌與不安,毛孔中卻滲透著興奮與期待,他不知道死神是否就在不遠處,也不知道明天太陽是否還會升起,只能聽著兩側火車不斷掠過的巨大噪音,反覆猜想屬於自己的那一列火車何時到來。
他以為這場噩夢永遠不會醒來,直到服下幾片藥物,奇蹟出現——
呼嘯聲漸漸遠去,的列車沒有再出現,身下的鐵軌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柔軟的觸感和青草的芳香,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一片安靜的草地上,天空沒有太陽,但眼前的世界還算明亮。
一切都很溫和,像一個虛構的美好世界。
他太熟悉這種感覺了。
這根本不是什麼治療心肺功能的藥品,而是作用於中樞神經的精神類藥物。
一天下午,趁顧玦不在家,柯墨先後進了他的臥室和書房一通翻找,搞得兩個房間亂七八糟。鄭伯跟在後面問他在做什麼,他沒好氣地反問:「我的護照呢?!」
鄭伯不知道柯墨的護照在哪裡,也不確定他有沒有找到。為了防止他拿了護照離家出走,只能給顧玦打電話匯報情況。
顧玦因柯墨又有了出國的念頭而感到不安,當天下午提早下班回到家,試圖與他溝通:「在家住的好好的,怎麼突然又想走?」
柯墨一臉冷漠:「我在紐約待的好好的,是你非要把我弄回來。」
看他像是在說氣話,顧玦又拿出哄小孩的態度來:「哪裡又惹你不高興了?」
「沒有不高興,就是想回去。」柯墨覺得自己的語氣理智又冷靜,「你把護照還給我吧。」
沒想到顧玦一口拒絕:「不行。」
柯墨玩味一笑:「為什麼?怕我死在外面嗎?」
顧玦:「胡說什麼。別整天胡思亂想。」
他以為柯墨在鬧脾氣,沒想到這人反倒突然認真起來:
「你覺得我是個不聽話的病人,需要哄騙才肯好好吃藥。哥,我沒你想的那麼脆弱,我可以照顧自己,有病會治,需要吃藥也會吃。這些年,我都是這樣過來的。」
聽到這番話,顧玦又是一陣心疼。
他可以答應柯墨的幾乎所有要求,唯獨有兩件事做不到,而放他回美國,就是其中一件。
「我沒有拿你當病人。」為了掩飾自己的情緒,他不輕不重地揪了一下柯墨的耳朵,「不要總說這種賭氣的話。」
耳朵被揪得有點發燙,柯墨想說自己不是在賭氣,可越是這麼說好像越在賭氣似的。
他一時語塞,被顧玦拉著走出室內,來到後院草坪上,往他手裡塞了個羽毛球拍:「打一局,贏了晚上帶你去看電影。」
又在哄小孩!
這是很典型的「顧式心理療法」,顧海年認為一切情緒低落都可以靠運動來解決,顧玦就是在這種教育方式下長大的,也跟他爸學會了這一套。
柯墨不吃這一套。
他冷著臉把球拍丟在地上:「不打。我贏不了你。」
鄭伯不知從哪兒冒了出來,走到柯墨面前,把球拍撿起來塞回他手裡,小聲哄他:「沒看出來嘛,這麼說就是肯定讓你贏的意思,好好打,昂?」
一場單人羽毛球業餘賽在草坪上不算太激烈地進行,雙方球員一個傷病初愈體能欠佳,另一個雖然發球又穩又准,但一點都不狠,接球水平則是相當的差,比拙劣的演技還要差。
柯墨覺得顧玦放水太過明顯,簡直是在瞧不起自己,幾度想要摔拍離開,可為了晚上那張電影票,還是很沒骨氣地堅持打了下去。
半小時後,比賽進入倒計時,柯墨剛剛追平了比分,為自己爭得這場比賽最後一次發球權。
他想贏得別太丟臉,認真地找准站姿和方位,用盡全力揮拍。
羽毛球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顧玦朝著球飛來的方向撲過去,虛空揮了一下球拍,沒接住。
羽毛球落地,坐在樹蔭下觀賽的裁判鄭伯吹了聲口哨,宣告比賽結束。
顧玦攤手一笑:「我輸了。」
這一笑太犯規了,有勾引對手之嫌!柯墨撲通一聲躺倒在草坪上,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
柯墨忍辱負重為自己贏來了和顧玦一起去看電影的機會,沒想到顧玦竟然帶上了電燈泡顧小羽。
真是一點讓人想入非非的空間都不給。
兄弟三人包場了一間小型VIp影廳,看一部熱熱鬧鬧的級英雄大片。
電影裡,外星反派軍團從天而降,攜高能武器到處狂轟亂炸,將紐約市區炸了個稀巴爛,顧玦一本正經地對柯墨說:「看,紐約多危險。」
柯墨翻了個白眼,從顧小羽懷裡搶走爆米花,抓起一大把塞進自己嘴裡。
也許是下午的羽毛球運動太過量,也許是晚上的電影劇情太刺激,當晚,柯墨再次失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