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韋喆這趟還真沒白來,果然起到關鍵作用,不知用了什麼手段,不到半小時就把柯墨灌了個酩酊大醉。
喝醉酒的柯墨變得異常順從,顧玦在兩名保鏢的協助下,成功把他帶上灣流g65o。
除了過海關的時候稍微波折了一點,其他環節都還算順利。
登機後,顧玦把柯墨安頓在沙發床上,看他徹底睡著,才扭頭問韋喆:「他這是喝了多少?」
韋喆:「嘿嘿,沒多少,主要是加了兩片xanax。」
顧玦大吃一驚:「阿普唑侖?」
韋喆得意:「是啊,這個藥搭配酒精相當於強效鎮定劑,特好使。」
顧玦震驚到無語,顧不上詰問更顧不上發火,趕緊把機組隨行醫生喊過來幫柯墨檢查身體。
大多數藥物都不能與酒精共同服用,精神類藥物尤其如此,顧玦雖然不是專業人士,但也知道這樣的搭配可能會產生嚴重不良反應,危及身體健康。
他原本的計劃是先由韋喆幫自己說服柯墨,如果說服不了就用強硬手段把人帶走,灌醉已經是下下策了,沒想到竟然還……
這跟直接下毒有什麼區別!
顧玦心煩意亂,當即決定回國以後把柯墨牢牢盯住,少讓他跟這種腦子有包的損友來往。
醫生給柯墨測量了幾項身體指征,又觀察了一下他的睡眠狀態,然後向老闆匯報:「暫時沒有異常。」
顧玦還是不太放心:「需不需要就近備降,等他緩過來再飛?」
醫生解釋:「阿普唑侖加酒精的不良反應主要是嗜睡和呼吸抑制,第一次服用的話可能反應會比較嚴重,但如果他經常吃阿普唑侖,那應該問題不大。飛機上有氧氣瓶,我還帶了aed和應急藥箱,萬一有什麼突發情況也能應對,您放心。」
韋喆在一邊訕訕地小聲嘟囔:「真不用擔心,他經常這麼吃,一點事沒有,睡一覺醒來就好了。」
顧玦:「……」
這個不靠譜的損友越是這麼說,他才越擔心。
從紐約飛往粼海是一條漫長的航程,中途需要在東京經停加油,全程大約15-16個小時。
顧玦一刻不敢放鬆,一直守在柯墨身邊。
落地成田機場時,柯墨醒了,緩緩睜開眼睛,蒼白的臉上突然出現驚恐的神色,掙扎著坐了起來:「這是什麼地方!」
顧玦握住他的手:「我們在飛機上,別害怕。」
看柯墨狀態不對,醫生給他戴上吸氧面罩,柯墨抓緊顧玦的手,在醫生的提示下大口吸氣,眼神中充滿恐慌和無助。
「驚恐發作。」醫生在顧玦耳邊小聲說。
顧玦心疼地看著他,暗自後悔當初放他離開。
吸氧過後,柯墨稍微緩過來一點,沒有再掙扎和抗拒,但仍然處於不太清醒的狀態,迷茫地環顧四周,想要搞清楚這是什麼情況。
「還有什麼不舒服麼?」顧玦問。
柯墨搖搖頭,沒有說話。
醫生送來一杯溫水,顧玦餵他喝了下去,又問:「吃點東西吧?」
柯墨又搖頭,坐在前排的韋喆也醒了,告訴顧玦他宿醉之後喜歡吃蘋果和香蕉,於是顧玦讓空姐送了一盤水果過來,用叉子叉起一塊香蕉餵到他嘴邊。
柯墨愣了一下,乖乖張開嘴吃了下去。
難得看到他這麼乖的一面,顧玦笑了笑,繼續一小塊一小塊地餵他吃水果。
飛機上其他人看到這副的場景,都不禁老臉一紅,有人默默把頭撇開,有人忍不住躲在一邊偷窺,每個人的表情都不太自然,而兩位當事人卻渾然不覺。
柯墨吃了一些水果,去了一趟洗手間,回來又乖乖躺好,把頭枕在顧玦的腿上。
「再睡一會兒吧。」顧玦輕輕幫他撥開擋在眼前的碎發,「一覺醒來,我們就到家了。」
藥效已經過去了,柯墨沒有再睡著,只閉上眼睛靜靜躺著。
不多時,加好油的飛機再次起飛。
感受著加爬升過程帶來的輕微失重感,柯墨的意識逐漸清醒,想起在此之前發生了什麼——
顧玦來到了紐約,說要帶自己回家。
回家?
我有家嗎?
他在心裡問自己。
自從這次回到紐約,他就打定主意不再回國,相比童年灰色記憶里的雋城,青春期黑白回憶里的粼海,他寧可選擇這座生活了十年的異國城市作為自己的家。
這裡沒有傷痛,沒有愛恨,只有顏料,美術館,和量大管飽易獲得的各類處方藥。
他以為顧玦得到了想要的專利,就不會再關心自己了,沒想到顧玦竟然會來到紐約,說要帶自己回家。
那一刻他的內心是動搖的,可是一想到顧玦不愛自己,也不想要自己,寧可做絕育手術都不願意給自己一個機會,他又心灰意冷下來。
顧玦只是在盡他所謂「家人」的義務,即使他對自己有那麼一絲絲真情實感,也只是帶著憐憫的親情而已。
柯墨痛恨被憐憫,他寧可當個瘋子,也不想成為顧玦眼中的弱者。
他原本是不可能答應跟顧玦走的,然而,此時此刻,躺在哥哥懷裡,感受著他對自己的關心和愛護,一切求而不得的痛苦都消失在了虛空中,整個世界裡仿佛只剩下一座鐘擺,在兩極之間循環往復地擺動,擺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