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萧垒,萧垒则是继续在地上划动,丰富魔纹的层次,嘴上说的,则全然不同:“若是为‘圣典’之事,去九玄魔宗有什么意思?那边若万俟无明能做主,这段时间,明明白白的好机会,也不至于还把你晾在一边。”
没有核心念头的管束,鬼厌的心脏免不了几下狠狠跳动,却又有啼笑皆非的感觉在其中。
这位,也误会了吧。
当初慕容轻烟确实转述过万俟无明的“善意”
,但他知道事实并非如此,自然也不会放在心上。哪知道隔了这么久,还有人对此念念不忘,而且,竟然是萧垒……
萧垒终于抬起头,表情倒是淡淡的:“有鸦老在此,有些事情,不好讲得太明白。但魔门诸宗,西支、北支等教义不同,感兴的、能收容你的,除九玄魔宗外,也就是承接无量神主法统的地火魔宫、东支,还有我教……你尽可仔细考虑。”
看鬼厌一时是理解不过来,他挥挥手:“不谈这个了,你既然对虚空神通有些造诣,九宫魔域中,与之相关的一些玄奥,不可不知,否则如何借得魔主法相伟力,这些图形,你且记下来,回去好好钻研。”
鬼厌稀里糊涂地又去看他脚下魔纹,如此足有半个多时辰,才被萧垒赶走。
未出谷底,突兀就有一句响在耳边:“你和简紫玉走得很近?”
说话的不是萧垒,而是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绝善魔君。这位一脸满足,不知在外造了什么孽,心情都似好了许多。
鬼厌不知该怎么回应。
绝善魔君冲他咧嘴一笑,伸手比划了一个“保持距离”
的手势:“当年幻荣那里,我就差了一点儿,没能尝尝味道,她的徒儿倒试了几个,可惜不是太合口,也无怪乎都死了个干净。倒是这一个,看起来很不错,更难得还是处子,不管你们勾搭什么,别扒拉别人碗里的东西……明白?”
鬼厌哑然,他该为简紫玉担心么?
后面萧垒突然开口:“不用管他,鸦老虽然在域外救了他一缕残魂,但受法门所限,一旦离开百里之地,就是魂飞魄散的局面……”
绝善魔君眼神凶厉,盯了过去,萧垒只当是凉风吹过,又低头去划魔纹。
不是不在意,根本就是不屑一顾。
第o37章心念之底形神之界
出来的时候,鬼厌脑子完全就是一团浆糊,谷中他得到的信息太多,两位魔君的态度又很是微妙,人情世故方面的东西,和九宫魔域的玄奥魔纹交织在一起,一时间哪能梳理得开?
灯光又在前面铺开,为他引路,他就这样懵懵懂懂走回明堂宫,见他的模样,无垢先生等人也没有打扰他,任他面壁而坐,进入半入定的状态。
藏在自辟虚空中的核心念头,本待归位,可见到鬼厌如今的状态,倒又稳住了。
要知道,与两位魔君见面的,是“真正的鬼厌”
,当时一切的肢体反应、心理活动,给出的信息都是“原版”
的,像萧垒这等人物,很自然就会拿出针对性的东西,他要看看,由萧垒、绝善魔君给予的压力和诱惑,会让那家伙做出什么反应,从这里,才更能见出对方的目的。
没有了核心念头的掣肘,鬼厌本体在初时的不适应之后,自然而然就回归到了数百年形成的思维定式中,目前的想法还比较散乱,不成体系。
里面有担忧——人之常情;
有心虚——“圣典”
上的美丽误会,是根本解释不了,也透露不得的;当然还有窃喜——两位魔君的态度各有不同,但总体而言,对他已算相当看重。尤其是萧垒,摆明车马与九玄魔宗竞争不说,还对他在幽冥九藏秘术上的造诣大为赞赏,当今之世,能享受这种待遇的,又有几人?
种种想法纠结在一起,彼此钳制、冲突,甚至在搏杀。
对此,核心念头看得饶有兴味,独特唯一的地位,使他能够然地观察这一切,这是个相当鲜的角度。
用三方元气重塑鬼厌分身之后,除了最初一点儿短暂的时间,核心念头都是占据着绝对的主导位置,一切行事,都是由他指出方向,便如驭者,而鬼厌本来形神,只是一架马车而已。
他需要这么一种工具,也不吝于花费时间,解析其结构、用法,以尽其用。但他还要去管马车“怎么想”
吗?
可在眼下,他的感觉产生了一些变化。
他早就知道,人之意识生,总有情绪杂念相伴,或多或少而已,这些情绪杂念,正是绝大多数心魔的源头,时刻不停地扰人修炼,毁人根基。修行之人,很大程度上,都要与这些情绪杂念相抗争,这是基本的常识。
各家成气候的宗门,或强或弱、或多或少,都有降伏心念之法,正是针对此事。
修行迄始,从“九宫月明还真妙法”
开启修行之途,到“玄元根本气法”
筑基,再到“诸天飞星”
所内蕴的“天垣本命金符”
之金丹秘奥,包括广泛涉及的剑术、魔功,“降伏心念”
是绕不过去的基础。
只不过,各家各派,冠上的名目不同、法门高下不同、适应的人群也不同而已。
但直到此时,有鬼厌这具完全开放的分身、几近完备的形神体系为标本,且“坐视”
该“标本”
进入到心神高度活跃状态,种种条件满足之下,他才真正看透心念生的模式:每当鬼厌生出一个念头,相应的情绪就攀附而上,根本就是一个个魔头,从中汲取养份,壮大自身,又将原本集束的心念分散,像是开叉的枝叶,散射向四面八方。